见一尘眉头舒展,眼角的细纹里漾开了笑意,小女孩立刻像只献宝的小松鼠,把天蓝色的画夹轻轻放在桌上。画夹的边角用粉色的贴纸贴了圈,上面印着小熊和月亮,是她攒了好久的零花钱买的。她踮着脚,小手小心翼翼地翻开画夹,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珍宝,画夹的金属搭扣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在暖黄的灯光里像颗被点亮的星。
画纸是特意选的暖黄色,带着点奶油的质感,摸上去软软的,是小女孩攒了三张奖状换来的“特级画纸”。上面用蜡笔涂满了温柔的色彩:底色是浅浅的鹅黄,像被阳光晒透的棉花;远处的天空是淡蓝,缀着几朵胖乎乎的云,云边上还画着圈金边,像是用碎金子描过。画中央站着个大人,穿着浅蓝的衬衫,袖口卷着,腕上画着串圆圆的珠子——像极了一尘常戴的那串旧佛珠,眉眼弯弯的,嘴角扬着,连眼角的笑纹都被细心地画了出来,像两弯浅浅的月牙。
最让人挪不开眼的是,他身边绕着好多透明的小翅膀。有的翅膀上沾着亮晶晶的露珠,是用银色的闪光笔涂的,在光下晃一晃,就像真的有露水在滚动;有的翅膀闪着细碎的光,是小女孩把彩纸剪碎了粘上去的,红的、蓝的、金的,像撒了把星星在上面,又像谁把彩虹揉碎了,嵌进了翅膀的纹路里;还有的翅膀边缘画着小小的花纹,是模仿蝴蝶翅膀上的鳞粉,用细尖的彩铅一点点勾出来的,歪歪扭扭,却透着股执拗的认真。
“老师你看!”小女孩指着那些翅膀,眼睛亮得像浸了光,瞳孔里映着画纸上的色彩,也映着一尘温柔的脸,“我上次发烧去医院,看见护士姐姐给好多人打针、换药,自己却顾不上喝口水,我就问她,总帮别人、自己却总累着的人是什么呀?”她顿了顿,小手指轻轻点了点画里最大的那只翅膀,翅膀上粘着片金箔,是从糖果盒上剥下来的,“护士姐姐笑着说,这样的人可能是天使呢,只是翅膀藏起来了,有翅膀就能飞,飞着就不会累啦。所以我给你画了好多好多翅膀,这样陈老师以后就不用总皱着眉啦,想飞的时候就能飞,累了就歇在云朵上,像小鸟一样自在!”
一尘捏着画纸的指尖有点发颤,指腹蹭过画纸上凹凸的蜡笔痕迹,还带着点余温——想来是小女孩刚画完没多久,就急着跑来诗社,连画纸都没来得及完全凉透。那些蜡笔的颜色染了点在他指尖,红的、黄的、蓝的,像沾了捧彩虹的碎屑。他低头看着画里的自己,眉眼弯弯,被无数透明的翅膀环绕着,那些翅膀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仿佛真的有了生命。
窗外的阳光正好斜斜地穿过雕花木窗,像束被裁剪过的金纱,落在画上。那些透明的小翅膀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边,边缘的纹路在光里清晰可见,连翅膀上粘的彩纸碎屑都闪着细碎的光。恍惚间,那些翅膀像是真的在轻轻扇动,带着微风的气息,要带着画里的人飞向天空——飞向那片缀满星星的蓝,飞向那朵胖乎乎的云,飞向小女孩心里那个“不会累”的世界。
他想起自己熬夜改方案的模样:台灯的光映在策划案上,红笔在纸页上划过,留下密密麻麻的痕迹,咖啡凉了又续,续了又凉,杯底结着层深褐色的渍;想起自己硬撑着咳嗽迎人的模样:喉咙里的痒意像有只小虫子在爬,却要笑着接过盲人学校孩子的手,声音尽量放得温和,怕吓着那些敏感的小家伙;想起自己咳得弯下腰时,总下意识地别过脸,怕被阿哲、张老师看见,怕他们担心……这些被他刻意藏起来的疲惫,这些被他强压下去的不适,竟被这个小小的孩子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她没说过“你辛苦了”,没问过“你是不是很累”,只是悄悄用画笔织了个温柔的梦——梦里的他有翅膀,能飞,不会累,能永远笑着站在阳光里,站在他们身边。这梦像裹着棉花的糖,甜得让人鼻头发酸。
小女孩见他盯着画不说话,小手有点紧张地攥着衣角,衣角上绣的小太阳被捏得发皱:“老师……不好看吗?我画了好久的,翅膀画坏了好多次,彩纸也粘歪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怕被风吹走的蒲公英。
一尘猛地回过神,眼眶有点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