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的‘诗歌信箱’永远挂着,不管是谁,都能来投信,我们一定回信。”
他拿起那本《春日诗集》,翻开扉页,“诗是不灭的火”几个字在灯光下泛着光。“他说诗是火,那我们就做添柴的人。”阿哲的声音里有了点哽咽,却更多的是笃定,“他没做完的事,我们替他做;他没读完的诗,我们替他读;他没暖热的地方,我们替他暖。”
老周蹲在地上,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然后慢慢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纸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边缘有些毛,上面是他用毛笔写的诗,题目叫《火》。老人的手抖了抖,却还是把纸铺平在长桌上,声音带着岁月的沙砾感,却字字都像浸了火的温度:“我年轻时候流落街头,是冬天,冷得像掉进冰窖,是他把我拉到这地下室,给我烤火,给我读诗,还给我端来热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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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的目光落在照片里一尘的笑脸上,眼眶红得像熟透的山楂:“他说‘周叔,诗能暖人,就像这火’。现在他走了,这火不能灭。我们得把火护好,天凉了添柴,刮风了挡风,下雨了盖棚,总得让这火一直烧着,烧得旺旺的,让他在那边看着,也能放心。”
张老师走到长桌旁,拿起那支磨秃的铅笔,在便签纸背面写下“盲文诗集:下周统计数量”,字迹娟秀,却带着股韧劲。“我教了一辈子书,知道文字能生根。”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春雨落在冻土上,“一尘播下的种子,我们得看着它发芽。特殊学校的孩子们等着新的盲文诗集,乡镇小学的黑板还空着,那些投进信箱的信,也等着回音——这些都是他撒下的种子,我们得浇水、施肥,让它们长出叶,开出花。”
小女孩突然跑到阿哲身边,把布艺向日葵放在长桌上,与照片里的一尘相对。“我也要帮忙!”她的声音脆生生的,带着点哭腔,却格外坚定,“我会画画,我可以给诗集画插画;我会读诗,我可以给弟弟妹妹读诗;我还会叠纸星星,我把星星放在信箱里,这样投信的人就能看见光了。”
阿哲妹妹也举起手里的刻刀,刀刃在灯光下闪着亮:“我会刻木牌,我可以刻很多‘诗的种子’,分给每个来诗社的人,告诉他们这是陈老师的种子,种在心里会发芽。”
地下室里的空气仿佛被点燃了,刚才弥漫的哀伤里,渐渐生出股蓬勃的气,像初春冻土下拱动的芽。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要做的事——老周说要负责煮茶,像以前那样,每天泡好热茶等着来人;张老师说要整理一尘没写完的诗稿,一句句续下去;阿哲妹妹说要给地下室的书架重新刷漆,刷成温暖的米黄色;小女孩说要在每个角落都放上她画的太阳,让这里永远亮堂堂的。
阿哲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想起一尘常说的“聚是一团火”。此刻,他们这些被一尘的暖火照亮过的人,正像零散的柴,重新聚在一起,要让那火继续燃烧。他拿起那串紫檀佛珠,轻轻放在照片旁边,珠子上的“安”字在灯光下明明灭灭,像在说“好,真好”。
长桌上的旧物在灯光下安静地躺着,却仿佛都活了过来——带血迹的策划案在诉说着坚持,《春日诗集》在吟唱着信念,磨秃的铅笔在等待着书写,连那片暗红的血迹,都像是跳动的心脏,在为这场无声的约定而搏动。
老周把《火》诗稿用镇纸压在长桌一角,墨字在灯光下泛着光,像一簇小小的火苗。阿哲把“一尘诗社”木牌又往上提了提,让它正好对着门口,这样每个人走进来,第一眼就能看见。张老师用那支磨秃的铅笔,在便签上又添了行字:“今日约定:让火不灭”。
小女孩踮脚够到长桌,把布艺向日葵摆在照片旁边,花盘对着一尘的笑脸,像在说“你看,我们都在呢”。
地下室的灯光依旧昏黄,却不再显得冷清。那些旧物里藏着的念,像无数条丝线,把大家的心紧紧缠在一起;而此刻许下的诺,像撒在土里的种,带着破土而出的力量。秋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了《春日诗集》的纸页,“哗啦”一声轻响,像一尘在远处轻轻应了声“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