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迫承担的污名?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震惊、羞愧和尖锐痛楚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疼得她弯下腰,几乎无法呼吸。窗外的斜阳在她模糊的泪眼中扭曲成一片刺目的光晕。
“苏晚月同志?你没事吧?” 刘大姐关切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苏晚月猛地惊醒,胡乱地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湿意,声音沙哑得厉害:“没…没事,谢谢您刘大姐,这…这确实是我爱人落下的重要东西。” 她几乎是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将信纸叠好,连同那枚沉甸甸的勋章,紧紧捂在胸口,仿佛要按住那颗即将跳出胸膛的心脏。她需要立刻见到陆行野!需要立刻见到小宝!
邻省军区医院儿科病房特有的消毒水味道,比省设计院资料室的陈旧纸张气息更加刺鼻。苏晚月几乎是冲进病房的,高跟鞋敲击水磨石地面的急促声响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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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间病房内,窗明几净。小宝安静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小脸烧得通红,额头上覆着降温的湿毛巾,呼吸有些急促,但睡得还算安稳。床边,陆行野高大的身躯蜷在一张对他来说过于狭小的木凳上,军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只穿着洗得发白的军绿色衬衣。他微微垂着头,一只手还轻轻搭在小宝输液的手背上,仿佛在感受那微弱的脉搏跳动。
他睡着了。
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疲惫像一层厚重的阴影覆盖其上。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下是浓重的乌青,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意识地紧锁着,仿佛承担着千斤重担。苏晚月从未见过他如此毫无防备、如此…脆弱的样子。前世,他在她面前永远是冷硬沉默的墙,隔绝着一切。
苏晚月的脚步停在门口,攥着文件袋的手紧了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胸臆间翻涌的情绪如同沸水,那封信的字句和勋章上的弹痕血迹在脑海中反复灼烧。她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喉咙口的哽咽,轻轻走到床边。
她的目光落在陆行野搭在小宝手背上的那只手。指节粗大,掌心布满了粗糙的硬茧和几道陈年的疤痕。就是这双手,握过冰冷的钢枪,烧毁过可能牵连她的“罪证”,也曾在深夜笨拙地替小宝掖好被角。此刻,它只是温柔而疲惫地覆盖在孩子小小的手背上,传递着无声的守护。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小宝在昏睡中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小嘴无意识地翕动着,发出模糊的呓语,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浓重的鼻音:“…爸…爸…别走…炮…好响…建军叔…推我…坑里…”
“建军叔…推我…坑里…”
轰——!
这几个含糊不清的字眼,如同惊雷炸响在苏晚月耳边!瞬间将她带回到信纸上那血淋淋的描述:“建军同志为掩护我部转移…壮烈牺牲…” “炮弹坑”!
小宝在呓语!他在喊“建军叔”!他在无意识中重现了那场惨烈的牺牲!那个被他称为“建军叔”的人,在炮火轰鸣中将他推入了安全的弹坑,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死神的镰刀!那个人,就是李建军!他的生父!
前世,她无数次听到小宝在睡梦中惊悸哭喊,也曾被他含糊的“建军叔”呓语吵醒,那时她只当是孩子混乱的梦话,甚至因被扰了清梦而心生烦躁,从未深想,更从未将这与陆行野可能的“背叛”联系起来。
原来,真相的碎片,早已散落在她身边,只是被怨恨蒙蔽了双眼的她,从未弯腰拾起。
巨大的愧疚和心痛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将她淹没。她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冰冷的水磨石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身体却因为剧烈的情绪而无法抑制地颤抖。
这轻微的动静惊醒了浅眠的陆行野。他猛地睁开眼,眼底还残留着血丝和未褪尽的疲惫与警觉,像一头惊醒的猛兽。当看清床边泪流满面、浑身颤抖的苏晚月时,他眼中的锐利瞬间被愕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取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