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一位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身板挺直如松的老人迎了上来,正是杨根柱。他伸出粗糙得像老树皮一样的手,与苏晚月用力一握,眼神锐利地打量着她:“苏总?城里的大老板,能吃得了这苦?”
他的语气直接,甚至带着点质疑。旁边几个皮肤黝黑、眼神淳朴又带着好奇的当地牧民和苏业站技术员也围了过来。
苏晚月摘掉口罩,任由风沙吹拂着脸庞,迎上杨根柱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杨老,我不是来作秀的。树苗种不活,‘晚风’就真的倒了。我和您一样,没有退路。”
杨根柱盯着她看了几秒,古铜色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赞赏的神色,随即大手一挥:“行!那就不废话!看那边——”他指向远处一道明显新开挖的、蜿蜒的沟渠,“按你们带来的图纸和材料,滴灌系统的主管道正在铺!但光有设备不行!梭梭树、沙棘苗能不能活,关键在坑怎么挖,土怎么埋,水怎么浇!来,我教你!”
老人不由分说,塞给苏晚月一把沉重的铁锹,亲自示范起来。他动作并不快,但每一个步骤都透着长年累月积累下的经验和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挖坑的深度、宽度,回填土与沙的比例,树苗放入后如何舒展根系、如何夯实……
苏晚月没有丝毫犹豫,挽起袖子,按照老人的指点,挥动了铁锹。沙子远比想象中沉重,没几下,手臂就酸胀不堪,汗水迅速浸湿了后背。细小的沙尘无孔不入,钻进衣领、头发,呛得人忍不住咳嗽。
周围那些原本带着看热闹心态的牧民和技术员,看到这个衣着光鲜的女老板真的二话不说下了苦力,眼神渐渐变了。有人默默递过来一壶水,有人在她动作不对时,用生硬的汉语提醒一句。
傍晚,夕阳将整个沙漠染成一片壮丽的血红。苏晚月瘫坐在刚刚栽好的一排梭梭树苗旁,浑身像是散了架,手掌磨出了好几个水泡,火辣辣地疼。脸上、头发上沾满了沙尘,狼狈不堪。但她看着那在晚风中微微颤动、显得格外脆弱的绿色幼苗,心里却奇异地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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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根柱走过来,递给她一个烤得焦香的土豆,自己也在旁边坐下,望着远方的沙丘,声音带着风沙磨砺后的粗粝:“这沙啊,看着凶,其实也认人。你糊弄它,它就吞了你。你真心待它,它也能给你留条活路。”他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苏晚月说,“当年……我有个老排长,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有些仗,明知道难打,也得打。不是为了赢,是为了对得起这身衣裳,对得起脚下的地。”
苏晚月心中微动。老排长?她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但没有追问。只是默默地啃着土豆,感受着喉咙里干涩的吞咽,和心底那片悄然滋生的、不同于商海搏杀的平静与力量。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炼狱。
治沙远比想象中艰难。第一批树苗刚种下,就遭遇了一场罕见的强沙尘暴。狂风呼啸,天地变色,鸡蛋大的石头被卷起乱飞。刚刚铺好的滴灌带被撕扯得七零八落,不少刚栽下的树苗被连根拔起,或被流沙彻底掩埋。
临时指挥部里,气氛降到了冰点。几个年轻的志愿者看着多日心血毁于一旦,忍不住红了眼眶。连苏业站的技术员也摇头叹息。
“哭什么!”杨根柱一声低吼,像炸雷般在土坯房里响起,他古铜色的脸上没有丝毫动摇,“这才哪到哪?我在这二十年,见过的风沙比这大的多了去了!沙子埋了,就再挖出来!管子断了,就再接上!只要人没被埋了,就得干!”
他抄起铁锹,第一个冲进了依旧狂风呼啸的沙地里。那倔强而坚定的背影,像一根定海神针。
苏晚月抹了把脸上的沙土,什么也没说,抓起自己的铁锹,跟了上去。其他志愿者和技术员互相看了看,也咬咬牙,冲进了风沙中。
狂风撕扯着衣服,沙粒打在脸上生疼,眼睛几乎睁不开。每挖开一堆积沙,找到下面奄奄一息的树苗,都像是一场战斗。汗水混着沙土,在脸上糊成泥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