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张大勇和罗细毛就领着几辆破三轮,拉着昨晚收拢好的废品,吭哧吭哧往“阿发废品收购站”蹬。空气里还飘着垃圾场那股子特有的馊味儿,混着清晨的潮气,有点呛鼻子。
收购站老板徐阿发正蹲在门口记账,绿豆眼眯缝着,两撇八字胡一抖一抖。他那背,有点驼,看人总带着点斜睨的味道。
罗细毛捅了捅张大勇,压低嗓子,带着点戏谑:“勇哥,你看那老小子,缩头缩脑的,像不像个……王八?”
张大勇还没搭腔,旁边徐阿发那刚睡醒、揉着眼睛的小闺女“哇”一声就哭了,指着罗细毛:“爸!他说你是王八!”
徐阿发那张脸“唰”一下就黑了,绿豆眼瞪圆了,恶狠狠地剜了罗细毛和张大勇一眼,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没说话。
过磅,算账。废纸壳、烂塑料、破铜烂铁,堆了半院子。徐阿发噼里啪啦打着算盘,最后报了个数,比往常少了一截。
张大勇心里咯噔一下,陪着笑:“老板,这数……是不是算岔了?比平时少了好几十块呢。”
徐阿发把账本往桌上一拍,八字胡翘着,声音又尖又细:“少?一分不少!就这个价!爱卖不卖!嫌少?以后别来了!”
他绿豆眼死死盯着罗细毛,“敢骂老子?这就是骂老子的价钱!五十块,扣定了!”
张大勇一股火直冲脑门:“你!……”
罗细毛也急了,想往前冲。张大勇一把拉住他,强压着火。他知道,这方圆几里就徐阿发这一家收得量大,真闹翻了,北哥手下那四十多张嘴就得饿着。
他咬着后槽牙,腮帮子都鼓起来了,硬是从牙缝里挤出话:“行!老板,你说了算!”
接过那沓明显薄了不少的钱,拉着骂骂咧咧的罗细毛就走。
刚出收购站大门,就看见一辆盖着厚帆布的蓝色大卡车正从收购站后院开出来,车斗里装得满满当当,压得轮胎都瘪了。张大勇眼尖,瞅见车斗里露出的废品,跟他们刚卖的一模一样。
“妈的,这不是咱们之前卖那批货吗?”罗细毛也看见了。
张大勇心里一动,几步跑到还没关严的院门边,探头往里看。只见徐阿发正点头哈腰地跟一个穿着体面夹克衫的人握手,那人手里捏着一沓厚厚的钞票,看厚度,比他俩刚才拿到的多出快一倍!
张大勇血直往脸上涌。他猛地冲回院里,指着徐阿发,声音都变了调:“徐阿发!你个王八蛋!你收我们的破烂,转手就卖这么高的价?你他妈的心也太黑了!压我们一倍还多!”
徐阿发被戳穿,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跳着脚骂:“滚!给老子滚出去!老子的买卖老子说了算!从今往后,你们的破烂,老子一斤都不收!有多远滚多远!”
张大勇和罗细毛被两个伙计连推带搡地轰了出来。大门“哐当”一声在他们身后重重关上,还落了锁。
俩人蹲在收购站对面马路牙子上,像两只斗败的公鸡。张大勇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抖出两根烟,递给罗细毛一根,自己点着一根,狠狠吸了一口。烟呛得他直咳嗽,心里憋屈得不行。
“操他妈的!”
张大勇一拳砸在旁边的电线杆上,手背都蹭破了皮。“这下全完了!徐阿发这鳖孙断了我们的路!四十多号人,喝西北风去啊?回去咋跟北哥交代?”
他越想越气,扭头瞪着旁边闷头抽烟的罗细毛,埋怨道:“都怨你!那张破嘴!就算他真像个土鳖,你也不能说出来啊!这下捅大篓子了!”
罗细毛没吭声,只是盯着收购站紧闭的大门,那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不知道在琢磨啥。过了好一会儿,他把烟屁股狠狠摁灭在地上,突然开口:“勇哥,别嚎丧了!我有招儿治这鳖孙!”
张大勇一愣:“啥招儿?你能有啥招儿?”
“你别管!”罗细毛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把手一伸,“先借我二十块钱!”
张大勇狐疑地看着他,但眼下也没别的辙,咬咬牙,从刚被扣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