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林,终年弥漫不散的,并非仅仅是瘴气,更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寒与死寂。
古木参天,枝桠扭曲如鬼爪,遮蔽了本就稀疏的天光,使得林间常年处于一种昏沉的暮色之中。
脚下的泥土是暗红色的,仿佛被无数岁月的鲜血浸透,踩上去有种令人不适的粘稠感。
金繁紧握着佩刀,警惕地环顾四周,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
身旁的徐慧茹脸色苍白,左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微微渗着血,将她水蓝色的衣袖染红了大片。
那伤口并非猛兽所致,也非刀剑所伤。
边缘处泛着诡异的青黑色,隐隐有黑气缠绕——这是鬼域林中不知名机关留下的痕迹。
带着阴毒的能量,不仅侵蚀血肉,似乎还在缓慢吞噬她的内力。
“还能撑得住吗?”金繁的声音低沉。
徐慧茹咬了咬下唇,额角因忍痛而渗出细密的冷汗,她点了点头,声音还算平稳:“无妨,先出去再说,咱们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徵公子还等着咱们呢。”她调动着体内所剩不多的内力,抵御着伤口处传来的阵阵阴寒刺痛。
然而,就在他们依照来路标记,以为即将走出这片诡异林地时,四周的景象骤然一变。
本还能依稀辨认的小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浓雾。
这雾气并非寻常白色,而是带着一种灰败的死气,翻涌滚动,将视线彻底隔绝在方寸之间。
空气中传来无数悉悉索索的低语,像是冤魂的哭泣,又像是恶魔的引诱,直往人脑子里钻。
“迷雾幻境!”金繁心头一沉,立刻停下脚步,将徐慧茹护在身后。
他尝试着挥刀驱散雾气,刀锋过处,雾气只是短暂分开,旋即又更浓稠地合拢,那低语声反而更加清晰刺耳。
徐慧茹强忍着眩晕感,试图辨认方向,但神识探出,如同泥牛入海,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混乱与虚无。
“不行,这幻境比我们进来时遇到的要强得多,”徐慧茹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我的内力……被这伤口干扰,无法集中。”
金繁眉头紧锁,他尝试了几种宫门内应对迷阵的法子,却都毫无效果。
这幻境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不断变化,扭曲着他们的感知。
就在两人几乎束手无策之际,前方浓雾之中,一个身影缓缓勾勒而出。
那人穿着一身白色长袍,身姿挺拔,面容俊朗正气,却带着一种与这片死寂森林同源的气息。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本就是这鬼域林的一部分,亘古存在。
“凌澈!”徐慧茹瞳孔微缩,立刻认出了来人。正是此人,上次与闻风禾一同闯入时,曾与那名叫楚殇的神秘男子交手,其操控幻境的能力令人心悸。
但是这人也曾经救过她,将她带出过林子。
凌澈的目光淡淡扫过两人。
“又是你。”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总是不懂得吸取教训。”
金繁横刀在前,冷声道:“凌澈,你身为宫门鬼域林守护者,为何屡次设障阻拦?”
凌澈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守护?我守护的是这片林子本身的秩序,而非迎合宫门任何人的意愿。”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徐慧茹,“她的伤,是‘蚀骨钉’所伤,再耽搁片刻,阴毒入骨,这条手臂就废了。”他的话让金繁和徐慧茹心中都是一凛。
凌澈的出现,并非偶然。
自那日他受了沐颜的嘱咐,便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
他明面上配合着宫远徵的安排,加固幻境,阻拦闻风禾,甚至在与楚殇的“缠斗”中,也看似尽了全力。
然而,暗地里,他却依照沐颜的指示,不着痕迹地将一些关键的、关于鬼域林机关布局的机密,透露给了闻风禾。
他原本以为,这将是一场宫远徵与闻风禾背后势力之间的博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