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岭的春日,山花渐次开放,点缀在苍翠的山峦与残破的殿宇之间,带来几分不合时宜的生机。
然而,居住于此的人,心境却与这渐暖的天气背道而驰。
闻风禾的身体在沐颜的调理和闻煦无微不至的照顾下,确实一日好过一日。
苍白的脸颊渐渐有了血色,干瘦的身形也丰润了些许,不再像初来时那般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
她可以在闻煦的搀扶下,慢慢在闻岭残存的廊道院落间散步,偶尔,还能在阳光充足的午后,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着天空发呆。
可她的精神状态,却如同被一层越来越厚的浓雾笼罩,每况愈下。
那双曾经灵动狡黠的眸子,如今大多数时候依旧是一片空茫的灰白。
她常常会突然停下脚步,怔怔地望着某个角落,或是某件熟悉的旧物,眉头紧锁,仿佛在极力捕捉着什么。
她知道自己丢失了极其重要的东西,不仅仅是父母惨死的记忆,还有更多……
更多关乎她后来经历、关乎她为何会受如此重伤、甚至关乎她为何会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悲伤的碎片。
可每当她试图用力去想,脑袋就像被无数根烧红的铁针狠狠刺入,传来一阵阵尖锐欲裂的剧痛,痛得她眼前发黑,冷汗涔涔,不得不立刻停止这种徒劳的探索。
这种求而不得、想而不能的折磨,让她时而焦躁,时而抑郁,整个人仿佛被困在了一座无形的牢笼里,找不到出口。
闻煦总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不远不近,像一个忠诚而沉默的影子。
他看着她因身体好转而渐渐恢复往日几分明媚轮廓的侧脸,心中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大的欣慰。
他帮不上别的忙,只能将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上。
他每天天不亮就起身,去闻岭后山采集最新鲜的野菜、菌菇,想方设法捕捉一些滋补的山禽,或是去溪流中捕捞肥美的鲜鱼。
然后回到那间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小厨房,系上围裙,耐心地熬煮药膳,烹调佳肴。
他记得师姐小时候挑剔的口味,记得她不爱吃的香料,记得她喜欢喝的汤羹的火候。
他看着师姐将他精心准备的食物一点点吃下去,看着她苍白的手指捧着温热的汤碗,看着她因美味而微微舒展的眉头……那一刻,闻煦觉得自己真的被需要了。
这似乎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觉到自己被师姐需要着。
不再是儿时那个需要她保护的、怯懦的小尾巴,而是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为她撑起一小片安稳天地的人。
他每天就这样看着她,跟着她,为她洗手作羹汤,打理着闻岭残存的事务,心里便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简单而纯粹的幸福填得满满的。
他甚至有些病态地希望,时间若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沐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她叼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摘来的草茎,躺在自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吱呀作响的摇椅上,晃荡着两条小短腿,看着闻煦像只忙碌的小蜜蜂,围着闻风禾打转,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理解。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她小声嘀咕着,声音里带着几分嫌弃,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为了另一个人,喜怒哀乐皆系于其身,甘愿付出所有,甚至迷失自我……这世间的情爱,当真就有那么好?”
她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看惯了红尘翻滚,聚散离合。
情爱于她而言,不过是镜花水月,是束缚心灵的枷锁,是滋生软弱的温床。
她从不曾拥有,也从不屑于去追求这些东西。在她看来,实在是……没意思得紧。
不过,嫌弃归嫌弃,她对闻煦这小子,倒是越来越满意了。
当然,这满意绝大部分是冲着他那手出神入化的厨艺去的。
沐颜咂咂嘴,回味着昨天那碗鲜掉眉毛的山菌鸡汤,从摇椅上坐起身,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