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养心殿内的烛火却燃得正旺。萧景琰刚批完南方新呈上的、关于赈灾新策初见成效的奏报,眉宇间的疲惫被一丝淡淡的欣慰冲散。就在此时,赵德忠悄无声息地步入殿内,手中捧着一封没有任何标识的密信,神色凝重。
“陛下,苏才人遣人紧急送来的。”赵德忠的声音压得极低。
萧景琰眉头微蹙,接过那封薄薄的信。展开,熟悉的、清秀中带着风骨的笔迹映入眼帘。信很短,没有称谓,没有落款,内容更是出乎他的意料——她并未为方晓月喊冤,也未直接指控柳贵妃,而是冷静地分析了“七星海棠”此等宫廷严格管控的剧毒之物,是如何能绕过重重监管,出现在一位低阶选侍的药匣中。她指出了宫闱药政管理的巨大漏洞,及其对皇室安危构成的潜在威胁。信的末尾,她仅以一句“近日围绕臣妾与身边人之事频发,恐非巧合,望陛下圣察”作为结尾,将所有未尽之言,埋在了这克制的陈述之下。
萧景琰的目光在信纸上游移,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殿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他想起之前那份赈灾条陈,想起她处理宫务的干练,想起她面对流言的沉静,再对比眼下这封措辞谨慎却暗藏机锋的密信……此女之心智,远比他想象的更为深沉和敏锐。她不是在求情,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他无法忽视的事实。
“赵德忠。”
“老奴在。”
“方选侍一事,你怎么看?”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赵德忠躬身,字斟句酌:“回陛下,老奴以为,方选侍性情温婉,精通药理,若真想害人,绝不会用如此拙劣明显之法。且……时机太过巧合。”
萧景琰冷哼一声,没有接话。他何尝不知这是构陷?但后宫争斗,很多时候要的不是真相,而是平衡,是时机。柳相在前朝的势力盘根错节,轻易动不得。但此次,柳如玉的手伸得太长了,竟敢动用宫廷禁药构陷妃嫔,这已触碰了他的底线。更何况,苏清羽这封信,巧妙地将一桩后宫倾轧,上升到了威胁宫廷安全的层面。
“传沈屹川。”萧景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沈屹川如同影子般出现。
“三件事。”萧景琰言简意赅,“第一,立刻秘密控制太医院那个断定毒药的太医,以及慎刑司发现毒药包的太监,分开严加审讯。第二,彻查近三个月‘七星海棠’以及同类剧毒药物的所有出入库记录与使用流向。第三,封锁消息,今日之事,若有半分泄露,唯你是问。”
“臣,遵旨。”沈屹川领命,身影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金鳞卫的效率极高。不过两个时辰,初步结果便已呈报上来。那名太医在金鳞卫的审讯下,很快招认是收了长春宫一大笔银钱,奉命在查验时咬定是“七星海棠”;那名慎刑司太监也承认,是受人指使,将早已准备好的“毒药”趁机放入听竹阁。而太医院的记录显示,近期并无“七星海棠”的领用记录,但有一种与其性状相似的、药性猛烈但并非剧毒的药材“雪上一枝蒿”曾有少量损耗,经手人隐约与长春宫有关联。
一切水落石出。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用相似药材冒充剧毒、买通人证物证、意图置方晓月于死地并牵连苏清羽的阴谋。
萧景琰脸色阴沉。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下了一道口谕给皇后:“方选侍一案,证据存疑,恐有冤情。着即释放,迁回听竹阁静养,无旨意不得打扰。一应涉案人等,暂押,待朕亲审。”
这道口谕如同一声惊雷,在已然暗流汹涌的后宫再次炸响。方晓月在一片惊愕与茫然中被释放,回到了熟悉的听竹阁,恍如隔世。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必然是苏清羽为了救她,付出了极大的努力,甚至可能冒了巨大的风险。
苏清羽在清韵轩接到消息时,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微微松弛,后背竟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她赌赢了。皇帝果然更在意宫廷的稳定和他自身的权威底线。
翌日,皇帝并未召开大规模审讯,而是以雷厉风行之势,直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