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的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苏清羽沉静的侧脸。案头一侧是皇帝关于公主教养“可酌情增补”的朱批,另一侧,则放着两封刚送达不久的信件。
一封来自淞州,父亲苏文远在家书中除了例行问安,更隐晦提及吏部考绩优异,调任京官之事似已板上钉钉,言语间不乏欣喜与期待。另一封,则是小栗子通过隐秘渠道送来的密报,其中提及,前朝已有御史风闻苏文远可能高升,已准备上奏,言及“外戚当避嫌,不宜骤登显职”,矛头直指苏清羽。
父亲升迁在即,本是光耀门楣的喜事,但在此敏感时刻,无疑是将苏家与她一同架在了火上烤。前朝“外戚避嫌”的呼声一旦响起,无论父亲政绩如何,都难免被贴上“倚仗裙带”的标签,而她自己,更会落得个“干涉朝政、培植外戚”的罪名。皇后与那些反对她的势力,绝不会放过这个攻讦的绝佳机会。
苏清羽提笔回信,信中先是表达了对父亲政绩得以认可的欣慰,随后笔锋一转,言辞恳切地提醒父亲,京城水深,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望其务必谦逊谨慎,低调行事,万不可授人以柄。“女儿在宫中一切安好,陛下圣明,父亲只需恪尽职守,无愧于心即可。” 她将压力尽数揽在自己身上,只望父亲能平稳度过这次升迁。
然而,外患未平,内忧又起。
皇长子萧景睿那边,因李嫔及其心腹嬷嬷不间断的离间,与苏清羽之间的关系出现了明显的裂痕。他依旧遵循礼节,但往日的亲近与信赖已荡然无存。
苏清羽再去南三所询问功课时,他虽恭敬应答,眼神却时常回避,讨论策论时也显得心不在焉,甚至隐隐流露出“此等俗务,非皇子本分”的倾向。
这日,苏清羽试图与他讲解一份关于边贸的札记,以开阔其眼界。萧景睿听了一半,忽然打断,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与抵触:“贵嫔娘娘,这些商贾往来、锱铢必较之事,实非儿臣应深究之务。母妃常说,皇子当心存高远,以圣贤之道修身,以仁德之名立世,方为正理。”
苏清羽看着他尚且稚嫩却已学会用冠冕堂皇的话来掩饰真实想法的脸庞,心中一片冰凉。她知道,这不是萧景睿的本心,而是李嫔日夜灌输的结果。那份曾因《治河策》而显露的灵气与锐气,正在被所谓的“圣贤之道”和“母子情深”悄然磨平。
她未曾点破,只是淡淡颔首:“殿下所言,亦有道理。修身立德,确是根本。” 她不再强求,点到即止。有些壁垒,非一日可成,亦非一日可破。强行疏通,只会适得其反。
既然皇长子这边暂时难以着力,苏清羽便将更多心力投注于大公主萧玉娆身上。与萧景睿的日渐沉闷不同,萧玉娆在苏清羽的引导下,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对苏清羽讲述的山川地理、民俗风情乃至简单的数理逻辑充满了好奇,学习起来进步神速。
这日,苏清羽带着一幅简易的舆图,与萧玉娆玩起了“商队行旅”的游戏,假设一支商队从长安出发,前往西域,需选择路线、计算补给、应对沿途可能发生的各种状况(如天气、匪患、不同部落的习俗等)。萧玉娆兴致勃勃,提出的问题往往切中要害,展现出了远超年龄的敏锐与条理。
贤妃在一旁含笑看着,对苏清羽低声道:“玉娆近日开朗了许多,也愿意思考些更深的问题了。妹妹费心了。”
苏清羽微笑回应:“是公主天资聪颖。” 她心中明了,在皇长子教养一事上暂时受挫之际,将大公主培养得出类拔萃,同样是她立足的重要筹码,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转移部分视线,缓解压力。更重要的是,与萧玉娆相处,让她在这冰冷的宫闱斗争中,感受到了一丝纯粹的温暖与价值感。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苏清羽试图稳住内外局面时,一股更为恶毒阴险的流言,如同瘟疫般在后宫悄然蔓延开来。这次的流言不再直接攻击她的品行或职权,而是指向了她与皇长子萧景睿的关系!
流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称瑾贵嫔之所以对皇长子教养如此“上心”,屡屡引导其涉猎政务,乃是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