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羽重新坐回席位,慈宁宫内的丝竹管弦、笑语喧哗,此刻听在耳中,却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琉璃,模糊而遥远。她的全部心神,都系于那四个触目惊心的字——“柳府被围”,以及这宴席之上,尚不知末日将至的柳贵妃。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抑的恐慌,正以柳贵妃为中心,悄然扩散。柳贵妃依旧强撑着与旁人应酬,但那笑容已僵硬如面具,握着酒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眼神时不时地飘向殿外,带着一种濒临绝境的野兽般的焦灼与惊疑。
殿内的其他人,似乎也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交谈的声音低了下去,目光闪烁,彼此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猜测。贤妃依旧垂眸静坐,仿佛入定,但苏清羽注意到,她捻着佛珠的指尖,速度比平日快了几分。德妃则显得有些烦躁,频频看向皇帝空置的座位。
整个慈宁宫,就像一个巨大的、即将沸腾的油锅,只差最后一点火星。
时间在一种极度诡异的氛围中缓慢流逝。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太后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与身旁老王妃的闲谈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突然,殿外再次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一次,声音明显慌乱,甚至带着哭腔!只见一个柳贵妃昭阳殿的贴身大宫女,发髻散乱,脸色惨白如纸,不顾礼仪地冲入殿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凄厉地哭喊道:“贵妃娘娘!不好了!府里……府里被金鳞卫围了!老爷……老爷他……”
她的话如同晴天霹雳,终于将这层虚伪的平静彻底撕碎!
“哗啦——”
柳贵妃手中的玉杯应声落地,摔得粉碎!琼浆玉液溅湿了她华美的裙裾,但她浑然未觉。她猛地站起身,脸上血色尽褪,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难以置信地尖声道:“你说什么?!胡言乱语!谁敢围我柳府?!”
那宫女只是伏地痛哭,语无伦次。
殿内瞬间死寂!所有乐声、谈话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柳贵妃身上,充满了震惊、怜悯,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太后脸色沉了下来,厉声道:“放肆!何等场合,如此失仪!拖下去!”
立刻有太监上前,要将那哭喊的宫女拖走。
“住手!”柳贵妃如同被逼到绝境的母兽,猛地推开欲上前搀扶她的宫人,目光赤红地扫视全场,最后死死盯住苏清羽,那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是你!一定是你这个贱人搞的鬼!你陷害本宫不成,就又去陷害我父亲!苏清羽,你好毒的心肠!”
她状若疯癫,竟要向苏清羽扑过来!
“贵妃娘娘慎言!”贤妃终于开口,声音温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她起身挡在苏清羽身前,“陛下圣心独断,前朝之事,岂是我等后宫妃嫔可以妄加揣测、甚至污蔑他人的?娘娘此刻更应稳住心神,静候陛下圣裁才是。”
德妃也冷哼一声,语带嘲讽:“柳如玉,你自己家出了事,胡乱攀咬别人做什么?苏婕妤这些日子连门都没出,还能隔空害你柳家不成?”
柳贵妃被两人拦住,气得浑身发抖,她看着周围或冷漠、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最后将绝望而疯狂的目光投向了端坐凤榻、面色沉凝的太后:“太后娘娘!您要为臣妾做主啊!我父亲对朝廷忠心耿耿,定是有人构陷!是有人要铲除异己,动摇国本啊太后娘娘!”
她试图将事情拔高到朝堂党争、动摇国本的高度,希望能引起太后的干预。
然而,太后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化为一声叹息:“如玉,皇帝自有主张。你……先回昭阳殿去吧。”
这是变相的软禁!
柳贵妃如遭雷击,踉跄后退几步,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她知道,完了!太后的话,几乎等于宣判了柳家的命运!连最后一丝求救的希望也破灭了。
她环顾四周,看着这富丽堂皇的慈宁宫,看着这些昔日对她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