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
“这里有多少人?”裕王问。
“常年维持在三千人左右。”
“伤亡呢?”
这个问题让李长史和孙隆都愣住了。哪有亲王会关心这个?
林望也有些意外,但他很快回答:“塌方、积水、瓦斯,每个月,总有那么十几个倒霉蛋,名字会被刻在城外的石碑上。”
他的话很平静,没有丝毫的悲悯,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这是烧旺哈密卫这尊大熔炉,必须付出的代价。”
裕王沉默了很久。
他看着那些在深坑里挣扎求生的人,第一次对“代价”这个词,有了具象的认知。
下一站,是钢铁工坊。
一进院子,一股能把人烤熟的热浪便迎面扑来。几十座高炉并排矗立,发出沉闷的轰鸣。工匠们赤着膀子,汗水刚流出来就被蒸发。
“殿下当心!”周秃子大吼一声,伸手拦住。
一队工匠抬着一锅通红的铁水,从他们面前小跑而过。那高温,让空气都发生了扭曲。
李长史和孙隆吓得脸都白了,连连后退。
裕王站在原地,感受着那股灼人的热气。
他看到那些铁水被倒入模具,冷却后变成一块块粗糙的铁锭,然后被送入巨大的水力锻锤下,在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中,被反复捶打,火星四溅。
这景象,比京城最盛大的烟火,还要震撼。
“我们所有的兵器,甲胄,工具,都从这里来。”林望的声音不大,却盖过了轰鸣,“钢的好坏,决定了刀会不会卷刃,甲会不会被捅穿。所以,我让他们用最笨的法子,一遍一遍地砸,把里面的杂质都砸出去。”
他领着裕王,来到一处相对安静的空地上。
几名军士正围着一块半人高的钢板。
“殿下,请看。”
一名军士端起一把造型古怪的火枪,枪身比大明的火铳要短,但通体透着一股金属的冷硬。
他瞄准了三十步外的钢板。
“砰!”
一声巨响,远比寻常火铳要沉闷,也更加爆裂。
孙隆尖叫一声,直接蹲在了地上。李长史也吓得一个哆嗦,差点坐倒。
朱载墎强忍着没有后退,但耳边依旧嗡嗡作响。
那块厚实的钢板,被子弹击中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凹坑,却没有穿透。
一名军官走上前,用手指摸了摸凹坑,又检查了一下背部,然后对记录的文书摇了摇头。
“不行,韧性差了点,回炉重炼。”
林望走过去,捡起那枚滚烫的弹头,扔在水里“滋啦”一声。
“这叫质检。”他把冷却的弹头递给裕王,“我们造的每一批甲,都要用最新的火枪这么试。试不过的,就是废品。因为战场上,瓦剌人的箭,可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朱载?t;墎捏着那枚变形的铅弹,入手沉重。
他终于明白,昨夜林望为何说,他的兵只认一个道理。
在这样一个地方,所谓的礼数、体面,确实不如一块能保命的钢板来得实在。
整个上午,裕王一言不发,只是看。
他看了水泥是如何被磨成粉末,又被搅拌成泥浆,浇筑成坚固的砖块。
他看了沙子是如何在烈火中融化,又被吹制成透明的琉璃。
他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于书本,不同于京城的世界。
这里没有诗词歌赋,没有仁义道德。
这里只有炉火,钢铁,汗水,和一套冰冷到极致,却又高效到可怕的规则。
巡视的最后一站,林望没有再带他们去任何工坊。
他领着众人,来到了一座新盖起来的,三层高的青砖小楼前。
“这里是?”朱载墎有些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