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先行,他说起一路所见的灾情,试探着问起抗旱救荒部署,没想到这小子稼穑谙熟,说得头头是道,恍若一个种田老农。
二人说了一阵瓜豆桑麻,老徐终于确定,这小子并非眼高手低、不沾阳春水的货色。
“河工开销巨大,老夫在在任时,国课便入不敷出,不过干系漕运,岁修、抢修工程谁也不敢耽搁,朝廷便通过摊派、捐输等非常手段筹钱,可知原有经费定额为何不敷使用?”
张昊明白老头在拐弯抹角试探,说到底,治黄是国之大事,对方不相信他能促成。
“经费上涨、不足,晚生深有体会,考城段修筑加培堤坝等工程早就开动了,物料每垛价银70两,按照朝廷采办岁料的例价,只有45两,必须再补25两,才能满足用料所需。
归根结底,市面物价持续上涨,物料工价也在涨,可朝廷的定额不动如山,地方官和河务官无法申请到足够拨款,要么偷工减料,要么夸大上报款项,腐败与豆渣工程丛生。”
一阵热风刮过,树叶哗哗作响,湮没了老徐的叹息。
“果真交给我来主持?”
张昊点头。
“学生不日就要去洛阳,人手调度、物资供应,以及地方官府配合等等,我会交代下去,蔡巡抚那边也不用担心,治河一事,全权交给先生。”
好大的口气,老徐呵呵笑了两声。
眼前这货父子同殿为臣,竟然做了言官,而且马不停蹄出巡地方,所为何来邸报未载,他也不关心,但圣眷正隆是毋庸置疑的。
奈何朝廷治河的态度向来消极,原因很简单,即便把一年的国库收入全砸进去,也不顶用,所以说,这小子还是太过想当然了。
“可知国初至今的治黄策略?”
“北堵、南分、保漕,我打算黄淮漕三河同治,不过······”
老徐哈哈大笑,笑得泪花花流。
张昊尴尬住口,摆手不要小鱼儿递来的冰棍。
老徐抹抹眼角浊泪,苦涩道:
“上奏朝廷了?”
张昊点头说:
“晚生明白三河同治不可能,只是上奏灾荒和邪教蔓延之事,顺带提了一下河工岁修,咱们制定计划,一步步来,银子你不用担心。”
老徐愕然,他听出来了,这小子竟是自掏腰包!
河工兴作从来都是国家行为,哪怕一个河段的工程,也不是个人财力所能支持。
他随即想起那些道听途说,同时意识到一件事,途经江淮,并没看到中州灾民。
这说明对方的计划已经实施,否则中州的巡检司再多,也挡不住灾民流徙江淮。
“今日暂且作罢,老夫累了,明日再说。”
“是晚辈疏忽了,老伯舟车劳顿,改日再听受教益。”
张昊赶紧殷勤搀扶老头,亲自送老头去东跨院,又交代小焦好生照顾饮食。
王怀山和方证坐在当院品茗纳凉,见张昊陪着一个歪脖子糟老头过来,执礼甚恭,忙起身见礼。
大灾期间,不宜铺张,晚饭多了两盘青菜一壶酒,老少二人对酌闲聊,一杯复一杯。
满城明月半窗横,风竹微凉起二更。
兰桂坊群芳院重开,楼院装饰一新,绣额珠帘,灯烛璀璨,姐儿们巧制新妆,笙歌彻夜,端的是花阵酒池,春色浩闹。
夏孝贤和梁伯熙风尘仆仆,赶在城门落锁前进城,径直去了群芳院,下乡跑了个把月,二人都憋坏了。
销金帐里,雨收云散,夏孝贤梳洗罢,听到伯熙屋里嬉闹调笑声不绝,交代茶壶一声,先行离开。
卫署后门奴仆闻声开门,叫声姑爷,夏孝贤走到月门,望见过道东头深院那座小楼上的灯光,感觉腹下蠢蠢欲动,有风云再起之兆。
斜一眼自己的院子,包裹丢暗处,疾步溜去东边,他小心翼翼避开几个来往的丫环,提着袍子下摆,轻车熟路摸到俞姨娘的小楼下。
俞姨娘正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