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鹤年,正春风满面地举着一杯琥珀色的红茶,对座上一位金发碧眼的洋行买办笑道:“亨特先生,这便是我从谢家传承而来的贡品级祁红,您看这兰花香,这滋味,从此整个皖南,唯我新茗记为正宗。”
那位名叫亨特的买办轻抿一口,满意地点点头,用生硬的中文说道:“程先生,你的茶,很好。合作协议,我已经带来了。”
他拍了拍身边的公文包,一份印着英文的合同赫然在目。
上面“一百万担”的采购数字,足以让任何一个茶商疯狂。
程鹤年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银元正滚滚而来,一个属于他的茶叶帝国,即将拔地而起。
正在此时,一个身影匆匆上楼,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是林四爷,他手下的地头蛇。
“老板,那小子跑了,没找到尸首,怕是还活着。”
程鹤年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去浮沫,淡然道:“一只丧家之犬罢了,能掀起什么风浪?传话下去,告诉道上的兄弟,活捉赏银三百,若是送来一颗首级,我给五十。让他死在哪个山沟里,都比死在县城里干净。”
他呷了一口茶,随即又对身边的管事吩咐:“把库里剩下那些做局用的‘伪茶’,连夜全部烧了,一点都不要留。”
亨特先生疑惑地看着他,程鹤年微笑着解释:“一点陈年旧物,留着碍眼。我们做生意的,要向前看,不是吗?”
翌日,天刚蒙蒙亮。
历口村后山的谢家祖坟前,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
谢云亭跪在父亲谢崇山和母亲的简陋新坟前,面前摆着一个火盆。
他脱下身上那件虽然满是泥污、却依旧能看出精良剪裁的少东家锦袍,毫不犹豫地扔进了火盆。
火焰升腾,将丝绸吞噬,发出“噼啪”的轻响。
他从怀中取出一把短刀,毫不迟疑地割下一缕长发,一同投入火中。
断发祭父,从此,世间再无养尊处优的谢家少爷。
最后,他拿出了老周头临死前塞给他的那个包裹。
里面不是什么金银,而是一截干枯的老松枝。
这是谢家“松柴焙火”工艺的灵魂,是焙制顶级祁红的秘诀所在。
谢云亭用火盆里的余烬点燃了松枝的一头,一缕清冽的松香飘散开来。
他手持松枝,对着墓碑与远处的列祖牌位,重重叩首三拜。
“不孝子孙谢云亭,在此立誓。”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一字一句,都像是从胸膛里剜出来的,“儿不求复产兴业,但求还谢家一个清白,还天下茶人一个公道。自今日起,以茶为刃,以身为鞘,剜尽这乱世附骨之疽,杀绝那欺世盗名之徒!”
话音落下的瞬间,脑海中那本虚幻古书微微一亮,两行篆文悄然浮现:
【品质鉴定经验+1,工艺理解经验+1】
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与寒意。
暴雨说来就来,豆大的雨点再次砸落。
谢云亭背起一个简单的行囊,里面装着茶农们凑出来的几件换洗衣物,准备就此远行。
就在他即将踏出村口时,老汪带着二十多个汉子,冒着大雨赶了过来。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小包。
“少爷!”老汪将手中的包裹塞进他怀里,“我们没什么能帮你的。这里是各家今年藏得最好的头春茶青,不多,但都是顶尖的货。这点叶子不够你开坊,但够你起个头!”
一个个包裹被递到谢云亭手中,沉甸甸的。
他看着眼前一张张朴实而坚毅的脸,喉头哽咽,眼眶瞬间红了。
他没有推辞,而是郑重地将每一个包裹都收好,深深一揖到底:“各位叔伯的恩情,云亭永世不忘。等着我,总有一天,我要让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