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肃然的阿篾。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云记的伙计,每人怀里都抱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箱。
“诸位乡亲!”阿篾站在台阶上,声音洪亮,“我家东家有令,请全县父老乡亲,午时三刻,到谢氏宗祠前的广场上做个见证!”
说罢,伙计们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箱箱崭新的、尚未使用的空白茶引,全部搬运至祠堂广场,在广场中央,堆成了一座半人高的纸台。
纸台四周,伙计们又一丝不苟地摆上了香烛、元宝、三牲供品,仿佛要举行一场盛大的祭祀。
众人彻底懵了。
谢云亭不追查凶手,不弥补损失,反而要把自己安身立命的茶引全都搬出来,这是要干什么?
临近午时,祠堂广场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人们伸长了脖子,等待着谜底揭晓。
午时三刻,钟声敲响。
谢云亭一身素衣,缓缓从祠堂内走出。
他没有穿象征财富的绸缎,只是一身干净利落的粗布衣衫,神情肃穆,仿佛不是来处理一场商业危机,而是来参加一场家族的祭典。
他一步步登上那座用茶引堆成的高台,环视四周。
广场上瞬间安静下来,数千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有同情,有质疑,有幸灾乐祸,有茫然不解。
他从怀中,慢慢取出一柄锈迹斑斑的老茶刀。
“这把刀,是我父亲留下的。”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他曾用这把刀,劈开过最好的茶饼。他告诉我,茶性易染,人心更甚。做好茶,先做好人。”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翻,茶刀锋刃在左手拇指上轻轻一划,一串血珠立刻涌了出来。
在无数声倒抽凉气的惊呼中,谢云亭拿起最顶上的一张空白茶引,用带血的指尖,在上面一笔一画,写下了一个鲜红的“信”字。
血迹迅速渗入纸背,仿佛烙印一般。
他举起这张血字茶引,面向众人,朗声道:“有人说,我谢云亭忘了祖宗,勾结洋人。有人说,这茶引是祸根,会败坏乡风。今天,我便当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当着黟县所有父老乡亲的面,做个了断!”
他目光如炬,扫过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
“这茶引,是什么?是蜡,是纸。蜡,烧了,就没了。纸,烧了,也成灰。”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金石撞击:
“但我云记立下的规矩,是什么?是人心!是信义!诸位看得见的蜡,烧了就没了;但我这颗看不见的心,咱们茶农盼着过好日子的心,越烧,只会越亮!”
说罢,他拿起一旁的火把,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毅然决然地,点燃了脚下的茶引高台!
不是守护,而是焚烧!
他亲手点燃了自己建立的商业帝国的基石!
“疯了!他疯了!”人群中有人失声尖叫。
吴掌柜混在人群里,嘴角刚刚勾起一丝得意的冷笑,下一秒,却僵在了脸上。
火焰“轰”地一声冲天而起,热浪扑面。
就在这火光最盛之时,一个身影突然从人群中踉跄着冲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那熊熊烈火,放声大哭。
是杨嫂!
“不能烧啊!谢掌柜!”她涕泪横流,声音嘶哑,“我婆家三代都是种茶的!从前卖给陈大发那些人,上好的茶青,硬生生要被他们压价三成!是有了这茶引,我才敢把家底都投进去!我家娃儿才能去苏先生的学堂念书!这烧的不是纸,是我们的命根子啊!”
她这一跪一喊,仿佛点燃了另一个火药桶。
“是啊!谢掌柜!”又一个精瘦的汉子冲了出来,“去年我家遭了水灾,茶山毁了一半,是云记照着茶引上的约定,一文不少地给了预付款,才让我们一家老小没去讨饭!”
“还有我!我家的茶引丢了,拿着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