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茶杯,声音沉稳有力,“是继续在旧规矩下苟延残喘,还是跟我一起,去上海滩,为我们自己的新标准杀出一条血路。褚老板,你选。”
离开褚府,谢云亭和阿篾没有回货栈,而是径直走向了江边的船家聚居区。
夜已深,但老舵魏的船上还亮着灯。
他正和几个老伙计,包括白天那位嗓门极大的金花婶,围着一盆炭火低声议论着什么。
看到谢云亭前来,众人立刻起身,神情又是敬畏又是亲近。
“谢掌柜,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老舵魏迎了上来。
“来感谢各位白天的仗义执言。”谢云亭说着,让阿篾将带来的两坛好酒和一些肉干递上,“也有一件关乎大家未来的事,想和各位商量。”
当谢云亭将“长江茶路同盟”和“云记茶引”的构想和盘托出后,船工们陷入了沉默。
他们不像褚老板那样能立刻算清其中的利益得失,但他们听懂了一件事——谢掌柜要带着他们,去跟上海滩的大人物们争个公道。
“掌柜的,我们就是划船的,大字不识一个,能帮上什么忙?”一个老船工挠着头,有些自卑。
不等谢云亭回答,金花婶突然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她眼圈有些发红:“怎么帮不上!我男人当年就是运了一船茶去上海,结果被那边的商行诬陷说茶叶受了潮,硬是把价钱压了一半!回来后,气得大病一场!我们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们知道哪个掌柜的是好人,哪个是坏蛋!”
她看着谢云亭,大声道:“谢掌柜,您的‘茶引’上写得清清楚楚,是啥就是啥,谁也赖不掉!这就是我们水上漂的人最想要的公道!您要去上海立规矩,我们没别的,这长江上的船,这手里的船桨,就是我们的支持!您指哪,我们就把船划到哪!”
“对!金花嫂子说得对!”
“跟着谢掌柜,有公道,有饭吃!”
一时间,群情激奋。
老舵魏看着眼前的一切,浑浊的老眼里泛起泪光。
他活了一辈子,第一次见到一个商人,是真心实意地将他们这些“下九流”的船工放在眼里,与他们共商大事。
他郑重地走到谢云亭面前,深深一揖:“谢掌柜,从今往后,您就是我们这帮长江艄公的‘总舵’!您的货,就是我们的命!”
天将破晓,晨曦微露。
云记的临时货栈里,却正举行着一场简单而庄重的仪式。
一张崭新的宣纸铺在货箱上,上面用苍劲的笔法写着“长江茶路同盟”的盟约。
褚老板代表所有响应的汉口中小茶商,在上面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谢云亭没有立刻盖上“云记”的印章。他看向一旁的老舵魏。
“魏大爷,这标准,不只是我‘云记’的,也是你们的。请您代表所有长江上的兄弟,在这盟约上,留下您的印记。”
老舵魏愣住了,双手在身上擦了又擦,激动得说不出话。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颤抖着伸出印满老茧的大拇指,蘸了印泥,重重地按在了褚老板的名字旁边。
一个签名,一个指印。一个代表“利”,一个代表“义”。
它们并排立在一起,仿佛在宣告一个新秩序的诞生。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李翻译的声音,这一次,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惊异和敬佩。
“谢掌柜。”
谢云亭转过身,看到李翻译站在门口,晨光在他背后勾勒出金边。
“我们大班,亨利·考斯先生,让我给您带个话。”李翻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复述道,“他说,汉口码头的戏台太小了。他想在上海的百乐门,亲自请谢掌柜喝一杯茶,听一听您那套‘真正的中国茶生意经’。”
谢云亭笑了。他知道,通往上海的第一扇门,已经为他打开了。
他拿起那方刻着“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