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都不能留!”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下令的同时,他最信任的账房先生,正借着昏暗的油灯,将一本本陈年的暗账悄悄复制。
账房的桌角,放着半块马电头送来的、还带着余温的桂花糕。
江边的码头上,则是另一番景象。
金花婶自告奋勇,带着一群船娘,将一张张用红纸黑墨写就的告示,贴满了沿江的电线杆、仓库墙壁和茶馆门口。
告示上没有复杂的言辞,只有两行力透纸背的大字:
“真茶有根,假货无魂。来看谢家老钉,认认谁在骗人!”
这极具乡土气息又直指人心的口号,迅速点燃了整个码头。
无数靠江水、靠茶叶吃饭的苦力、脚夫、茶工,都围在告示前议论纷纷。
“他娘的,连人家灵堂上的东西都敢动,这还是人吗?”
“我爹当年就在谢家做过茶工,他说谢家做茶,茶渣都不准落外人田,讲究!现在这帮人,心都黑了!”
“走!三日后都去看看!我还要带我那兔崽子去,让他瞧瞧,什么叫天理昭昭,什么叫人不能忘本!”
人群中,曾摇摆不定的孙掌柜,看着眼前群情激奋的一幕,额头渗出冷汗。
他咬了咬牙,挤到金花婶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银元:“金花婶!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五百块!赞助展览,让全汉口的人都来看看!”
三日后,展览如期举行。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作为主角的谢云亭并未出现在主台上。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拄着拐杖、身形佝偻的老人。
是老秤王。
他一步一步,颤颤巍巍地走到台前,在万众瞩目之下,从一个锦盒里,高高举起了那枚在灯光下闪着幽光的铁钉。
全场瞬间静默。
老人的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我叫王阿贵,在义丰栈守了三十年夜。我曾替人盖过假封,喝过遮眼酒,昧着良心,当了半辈子瞎子和哑巴……”
他顿了顿,浑浊的泪水顺着脸上的皱纹滑落。
“今天,我把这枚钉子举起来,不是为了给谁报仇,也不是为了求谁原谅。我就是想告诉你们,告诉我自己——”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有些东西,火烧不掉,水淹不烂!它钉在哪儿,根就在哪儿!它烂不了!”
“轰——”
长久的死寂之后,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经久不息。
也就在同一时刻,云记静室内,谢云亭面前的鉴定系统界面上,一条新的信息无声地弹出:
【警报:检测到目标人物“杜沧海”气息波动剧烈。
其书房内残留气息与“废窑铁盒”内部松柴灰成分高度同源。
目标正在剧烈翻找疑似铁盒残页的物品。】
谢云亭瞳孔骤然一缩。
杜沧海手上……竟然也藏着一份魏老刀的手书残片!
他立刻转头,对阿篾下达了第二个指令:“马上联络军政委员会档案科的吴科长,把我之前让你准备的《钉纹勘验书》副本给他。告诉他,我以谢氏后人的名义,举报有人涉嫌‘恶意隐匿并企图销毁民国初年重要商业档案’,物证可能就在杜公馆内。请他出于文物保存的考量,即刻派员调查!”
夜色深沉,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杜公馆的街角。
公馆内,后院突然亮起一团火光。
管家正领着几个心腹,慌乱地将一堆堆账册和文件扔进火盆。
火星飞溅,引燃了旁边晾晒的窗帘,火势瞬间蔓延开来。
混乱中,一道黑影从阁楼的窗口敏捷地翻出,怀里死死抱着一只半人高的梨花木匣,消失在夜色里。
远处,与杜公馆遥遥相望的一座钟楼顶上,谢云亭放下望远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