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的华商……”
街头巷尾的议论,像针一样扎在云记伙计们的心上。
阿篾在后堂找到谢云亭时,也忍不住压低声音问:“老板,我们真要退?这一退,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气就散了!”
谢云亭正在擦拭一尊火漆母模,闻言头也不抬,只淡淡道:“退的是旗,不是路。杜沧海是条疯狗,不让他咬到一块肥肉,他不会罢休。我们得让他以为自己赢了,赢到得意忘形,才会把所有的獠牙都亮出来,倾巢而出。”
他放下母模,取出一张用铅笔绘制的长江航道图。
与寻常地图不同,这张图上用不同颜色的线条标注着水流、巡逻路线,而在龟山与蛇山之间的峡口位置,被一个鲜红的圆圈重重圈出。
“系统根据水文和敌方快艇性能分析,这里是最佳的伏击点。”谢云亭的指尖点在那个红圈上,“他们会在这里,等着我们‘复航’的第一艘船。”
计策既定,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悄然撒开。
当晚,老艄九换上一身破旧的短褂,摇身一变成了租界码头旁的醉鬼。
他在一家俄国人开的小酒馆里,就着半瓶劣质伏特加,对着几个相熟的脚夫大着舌头“泄密”:“完了……全完了……谢老板……吓、吓破胆了!我亲眼看见……他把那块当命根子的火漆母模……都存进了花旗银行的保险柜!说、说是等风头过了……再拿出来……”
这番醉话,第二天便由一个去租界挑水的夫役,一字不差地传进了三江会的香堂。
“哈哈哈哈!”舵主杜沧海拍着桌子放声大笑,满脸横肉都在颤抖,“什么狗屁茶圣神话!老子三把火,就把他烧成了一个怕死的缩头乌龟!还把命根子存进银行?这是准备跑路了!”
他当即下令:“传令下去!调集所有五艘新买的摩托快艇,带上一百个最能打的弟兄,给我死死盯住龟山峡口!只要挂着‘信’字旗的船敢冒头,不管是哪天,不管是辰时还是酉时,连船带人给我一起轰进江里喂王八!”
与此同时,那个被认为“吓破胆”的谢云亭,并未如传言般躲在租界。
他早已换上一身粗布短打,头戴斗笠,乔装成一个走乡串镇收陈茶的茶贩,沿着长江逆流而上。
在簰洲湾,他走进江边的村学,用祁门红茶的传说编成一首《茶魂谣》,教那些光着脚丫的孩子们传唱。
在黄石矶,他看到一个码头挑夫的扁担裂了,便蹲下身,用随身携带的麻绳和木楔,帮他细细修补加固。
每到一处,他不多言,只在临走时对那些质朴的乡民说一句:“云记不会走,信旗也不会倒。”
他走过的地方,没人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云记老板。
但他脑海中的系统界面上,一幅“心绪图谱”正在被悄然点亮,代表着沿江村镇的青壮人数、船只存量、可用码头的数据,被一一记录归档。
他还拜托已归顺的灰婆,去联络那些隐于市井的故旧,点燃一口祖传的松脂罐——那罐子百年未开,是旧时船帮召集最高等级“义航”的信物,据说烟气升腾,能照见亡魂归途,更能唤醒人心深处最古老的道义。
南线的金花婶也没闲着。
她率领的船队早已化整为零,将一箱箱顶级祁门红茶伪装成粮食、柴草、南货,混进无数不起眼的民间商船里,沿着迂回的水路,一站一站地朝着战时后方重庆悄然转运。
临行前,这位刚烈的船娘也曾有过一丝疑虑:“老板,你把宝都押在那些素不相识的百姓身上……万一他们不来呢?”
谢云亭只是望着江面倒映的星斗,轻声道:“三年前,我在祁门救过一个染上肺病的焙茶师傅,他儿子如今就在汉阳码头扛大包;我给十个被茶行欺压的童工发过第一块巡茶铜牌,他们的爹娘会记得这份恩。人心不是求来的,金花婶,是靠一点一滴种下去的。”
第七日,深夜。江风寒彻骨髓。
阿篾带着一身水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