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却带着一丝压抑的颤抖:“外头那些报纸,把苏先生骂得猪狗不如。可你们说说,谁见过她为自己家谋过一分利?我娘去年咳血,卧在床上眼看就要不行了,是哪个先生半夜提着药包,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到我家里的?”
一名手脚粗大的洗衣妇猛地一拍大腿,愤然道:“没错!我家那口子在码头扛包伤了腰,也是苏先生帮忙介绍到教会医院,才没落下残疾!”
“他们骂她不清白,我看那些写报纸的烂了心肝的才最不干净!”
“我们不能就这么看着好人被欺负!”
群情激奋。
阿珍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卷麻布,铺在案板上:“我们不跟他们吵,我们只说自己信的。识字的,写下‘我信苏老师’;不识字的,就按个红手印!”
一时间,后厨里挤满了人。
女工们一个个上前,郑重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或是在阿珍备好的印泥上按下鲜红的指印。
消息传开,连住在附近的盲翁李伯也拄着竹杖,颤巍巍地摸了过来,请人代笔:“吾虽不见其人,但闻其声如清泉漱石,岂容污蔑?”
一日之内,那卷粗糙的麻布上,便汇聚了千余个签名与手印,像一条由人心汇成的血脉长河。
黄昏时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悄然来访。
教会医院的沈嬷嬷,那位总是面容严肃的外国修女,提着一个药箱,走进了茶舍后院。
她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从药箱夹层里取出一份泛黄的牛皮纸袋,递给谢云亭。
“这是三年前,苏小姐的病历原件。”沈嬷嬷的中文带着些许口音,却异常清晰,“她左肩有旧伤,每逢阴雨天便会疼痛难忍,一直在我们医院接受针灸治疗。这是主治医师的签字,还有x光片的编号。”
她顿了顿,目光如炬,看着谢云亭:“报纸上说,她靠在椅背上与人谈情。可我知道,她的身子,因为那处旧伤,从来不敢向后靠实。”
一句话,如惊雷贯耳。
谢云亭接过病历的双手,竟微微发抖。
他心中刹那间明镜般透亮。
冯师爷的局布得何其精妙,连照片里人物的姿态都经过了设计,却千算万算,没算到一个人的身体,一个人的伤痕,是不会说谎的。
谢云亭没有收下原件,只让阿篾用最快的速度复印了数份。
他深深地向沈嬷嬷鞠了一躬:“嬷嬷的恩情,云记铭记。”
翌日,天刚破晓。
苏晚晴的学生小芸,带领着十几名女同学,抬着那幅写满了千人签名的卷轴和病历复印件,昂首走向女子学堂。
周校长闻讯赶来,本想将她们拦在门外,息事宁人。
可当他打开校门的一角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慑住了。
门外,何止是十几个女学生。
近百名纱厂的女工、黄包车夫的家属,甚至几位画着淡妆的舞厅歌女,都静静地列队肃立在街道两旁。
她们没有口号,没有喧哗,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一枝从郊外采来的、最普通的野茶花。
沉默的队伍,汇成了一股无声却磅礴的力量。
小芸站在台阶上,展开苏晚晴的手稿,用她那清亮而未脱稚气的嗓音,高声朗读:“……教育不是给你们一方绣花枕头,让你们在安逸中做个好梦;教育是点燃一支火把,让你们在黑暗里,也能看清前行的路!”
“我们要苏先生回来!”声浪排山倒海般响起,震得校门上“勤朴诚敬”的牌匾嗡嗡作响。
那夜,月凉如水。
谢云亭独坐茶舍,将那几份刊登着污蔑照片的报纸,一张张投入了炉上的铜锅。
锅中,是烧得滚沸的、用来煮茶消毒的水。
松柴的火舌舔舐着潮湿的纸面,照片上扭曲的人影和墨迹迅速晕染开来,如同一滩滩化不去的血污。
就在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