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嗓音清亮,手里拿着一张真假对比图,对着一群围拢过来的大爷大妈,用最通俗易懂的沪语念着自编的口诀:“一听声音脆不脆,二摸纸面滑不滑,三用温水泡一泡,茶芽开花是真的!”
这简单易记的“一听二摸三泡”法,像病毒一样迅速传播开来,连不识字的老妪都能心领神会。
更有心巧的纺织女工,用碎布头连夜绣制了许多小巧的“辨假香囊”,里面缝进一小撮云记“兰雪”的真茶末,送给街坊邻里,美其名曰“随身照妖镜”,遇水一泡,真假立辨。
这场由云记发起的反击,转瞬间演变成了一场全民参与的“打假风暴”。
民间的智慧与力量,被彻底激活了。
冯师爷失魂落魄地回到公会办公室,一个没有署名的包裹正静静地躺在他的办公桌上。
他颤抖着手拆开,里面掉出的东西让他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那是一枚小巧的银铃铛,样式陈旧,却被擦拭得锃亮。
他认得,这是他早逝的妹妹生前最心爱的物件。
铃铛下,压着一页泛黄的纸张,是一份病历的复印件。
诊断栏上,“产后大出血”的字迹触目惊心,而医嘱的末尾,潦草地写着一行小字:“……家属因无法凑足德丰钱庄保证金,延误输血时机……”
轰!
冯师爷的脑中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银铃铛空洞的回响。
他一直以为妹妹是难产而亡,却不知真相竟是如此残酷。
他穷尽半生心血维护的所谓“金融秩序”,那套冰冷无情的规则,在最需要它的时候,却成了压死至亲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来,那坚不可摧的秩序,不过是权贵们踩着无数弱者尸骨向上攀爬的梯子。
当晚,他将“裕通代管”项目的所有原始账目、资金流向和密约副本,仔仔细细地整理、密封,寄往了以敢言着称的《民声报》编辑部。
月色如水,浦东一处隐秘的货运码头,德丰钱庄的地下库房内,阿篾带着一队精悍的伙计,如幽灵般潜入。
根据小铃铛和他那帮报童兄弟提供的线索,他们精准地找到了目标。
撬开厚重的铁锁,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库房深处,码放着数十个大木箱,里面全是尚未流通的高仿假券,足有五千张之多。
阿篾随手拿起一张,翻到背面,瞳孔猛地一缩。
背面赫然加印了一行小字:“凭此券享云记‘兰雪’新茶优先兑换权”。
一旦云记的真券被挤兑告罄,这批假券就会被立刻放出。
届时,愤怒的民众只会认为云记背信弃义,将他们引向一个更大的骗局。
云记将不再是受害者,而是这场金融灾难的罪魁祸首,一个彻头彻尾的吸血鬼。
“好毒的计策!”阿篾的后背渗出冷汗。
谢云亭在听完汇报后,却发出了一声冷笑:“他们不是想赚钱,他们是想诛心,想让我变成我最痛恨的那种人。”
“亭哥,报警吧!”阿篾急道。
“不,”谢云亭我要让他们的毒药,变成我们的解药。”他断然下令,“将这批假券原样复制一万份,正面加印八个字:‘此券可在清心茶舍换一碗热粥’。”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
以上海滩“小灵通”小铃铛为首的数百名报童,如撒豆成兵般散入城市的各个角落。
他们没有叫卖,而是将那些特殊的“救济券”悄悄塞到码头扛包的苦力手中,递给在垃圾堆里拾荒的孩童,送给因时局动荡而失业的店员。
一人限领一张,凭券可到任意一家云记分号或新开的“清心茶舍”,免费领取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还能报名参加夜间的免费识字课。
有人不解谢云亭此举,他只对苏晚晴说了一句话:“他们骗的是钱,我们救的是人。谁能控制人心,谁才真正掌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