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立刻分头去各个实践点,秘密排查这几天所有接触过我们工作站的外部人员。重点是那些特别‘热心’,主动帮忙登记,却又旁敲侧击打听我们内部运作的人。记住,只看不问,把可疑对象的体貌特征、活动规律都记下来。”
不到半日,三名可疑对象被锁定。
其中两人只是贪小便宜的混混,唯有第三个人,与那条留言中的描述高度吻合——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总是穿着一身半旧的灰布长衫,在虹口附近的棚户区活动,对云记的救助流程问得格外详细。
更关键的是,有学生看到,云记的周账房曾在一个巷口,与此人有过短暂交谈。
线索在此交汇。
当晚,小芸自告奋勇,带着两名胆大的同学,换上不起眼的衣服,在虹口那间废弃当铺对面的茶楼上蹲守。
入夜后,周伯果然来了,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四下张望后,匆匆闪进了当铺旁的死胡同。
片刻之后,那个穿灰布衫的男人也走了进去。
小芸早已准备好了从报馆记者那里借来的相机,对准巷口。
借着昏暗的路灯,她清晰地看到,周伯将一个信封递给了男人,男人则递给他一张小纸条。
就在男人转身离开,袖口被风吹起的一刹那,小芸按下了快门。
照片冲洗出来,画面虽然模糊,但一个关键细节却被捕捉到了——那男人的手腕上,赫然露出半截狰狞的龙纹刺青。
阿篾看到照片,瞳孔骤然收缩:“是‘龙七’!以前茶业公会护院队的头目,丁永年手下最黑的打手!丁永年倒台后,他就销声匿迹了,原来是躲在暗处!”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复,旧势力的残党,要用最阴险的方式,将云记拖入泥潭。
谢云亭看着照片,脸上却露出一丝冷笑。
他转身对阿篾说:“既然他们想看戏,我们就唱一出给他们看。”
他当夜召来范会计,两人在密室里绘制了一份完全伪造的“云记秘密资金流向图”。
图上用暗语和代号,标注了所谓“下一批五万银元补偿款将于七日后,通过华商银行秘密户头,汇往汉口”,图纸上还盖了一枚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假银行印章。
第二天,这份“绝密”图纸被“不经意”地留在了谢云亭的书房。
他算准了,被胁迫的周伯一定会想办法进来“偷看”。
同时,他请来了圣约翰大学物理系的教授,在茶舍地下室那个废弃的酒窖里,安装了一套最先进的德制监听设备。
又通过苏晚晴的关系,请来两位教会医院的意大利修女,伪装成不会说中文的清洁工,以消毒防疫为名,每日进出地下室打扫,实则负责监听和记录。
陷阱,已经布好。猎物,也已闻到了诱饵的香气。
此后六天,风平浪静。
周伯依旧沉默地工作,只是脸色愈发苍白。
汉口的电报一封比一封急,上海的报纸上也开始出现一些捕风捉影的流言,暗示“信用共保基金”的运作存在黑幕。
第七日拂晓,天色未明。
如谢云亭所料,那个被称为“龙七”的灰衫男子,鬼鬼祟祟地再次出现在了虹口的废弃当铺。
这一次,他手里多了一个手提箱,还拿着一个从洋行买来的高倍放大镜,显然是要对新的“情报”进行最后的核验。
就在他打开手提箱,将那份伪造的资金流向图与一张电报码进行比对时,当铺的破门被轰然撞开!
阿篾带着十几个精壮的伙计如猛虎下山般冲了进去,瞬间就将龙七制服在地。
从他随身的手提箱里,搜出了一封尚未寄出的举报信底稿。
信的内容颠倒黑白,指控“云记借救灾之名,实为非法集资,暗中转移资金,意图掏空行业根基”,矛头直指谢云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