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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官握着那张薄薄的便条,久久没有言语。
探照灯的光柱下,他脸上的冷笑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难以名状的神情。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不耐烦地一挥手:“走走走!快走!”
车队重新启动,缓缓驶过关卡。
阿篾从后视镜里看到,那名军官依旧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里的便条,像一尊石像。
刚过吴淞口,江风裹挟着咸腥的水汽扑面而来。
突然,一阵由远及近、令人心悸的轰鸣声划破夜空。
“是日本人的侦察机!”阿篾几乎是吼出来的,“熄灯!进芦苇荡!”
三辆卡车像是受惊的野兽,猛地一甩方向盘,一头扎进了路边一人多高的芦苇丛里。
引擎熄灭,四周瞬间陷入死寂,只剩下风吹芦苇的“哗哗”声和车上众人压抑的喘息。
小芸蜷缩在第二辆车的药箱之间,她紧紧抱着怀里的一箱茶包,仿佛抱着自己最珍贵的宝物。
头顶上,那架“三菱九二式”侦察机的螺旋桨声越来越响,像一把巨大的电锯,切割着每个人的神经。
飞机低空盘旋,探照灯的光柱如利剑般在芦苇荡上方来回扫荡。
小芸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只是在心里一遍遍地无声祈祷。
紧张之下,她的手心早已被汗水浸透。
忽然,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清雅的香气。
原来是掌心的温热与汗水,竟浸透了油纸包,将那兰花的幽香悄然逼了出来。
在这片充满着泥土腥气和江风咸味的黑暗里,这一缕茶香,竟如同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给予了她莫大的安慰与勇气。
不知过了多久,那可怕的轰鸣声终于渐渐远去。
凌晨两点,当三辆满身泥泞和露水的卡车终于抵达嘉定临时野战医院时,整个营地都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战地记者林战时正蹲在一顶医疗帐篷外,借着昏暗的马灯冲洗胶卷。
看到车队出现,他惊得差点打翻了显影液的盘子,连忙迎了上去,压低声音道:“阿篾兄!你们疯了吗?这里离前线不到十里地,炮弹随时可能落下来!”
话音未落,几名听到动静的护士已经从帐篷里冲了出来。
当她们看到一箱箱被搬下车的“兰香红”时,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接过茶包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一位满脸烟灰、眼圈深陷的年轻护士,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太好了……有个从阵地上抬下来的重伤员,昏迷前就一直念叨,想喝口家乡的茶……我们没办法,只能拿开水泡炒米给他闻闻味儿……现在,真的有了!”
她捧着那包小小的茶叶,就像捧着救命的灵药,转身就朝重症帐篷跑去。
同一时刻,法租界,清心茶舍的密室里。
谢云亭戴着一副军用级别的耳机,正全神贯注地监听着电台。
电流的“滋啦”声中,他终于捕捉到了一段断断续续的、经过加密的军用电台信号。
“……呼叫总部,第七救护队收到一批神秘补给,确认为茶叶……疑似民间爱国组织输送……伤兵情绪……得到显着提振……建议……上报政治部……予以表彰……”
谢云亭缓缓摘下耳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望向窗外,东方的天际已泛起一抹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眼前那只有自己能看见的系统界面,正微微震颤。
原本纯净的玉青色光晕中,竟泛起了一圈淡淡的赤金涟漪。
一行古朴的篆体文字,如同被无形之笔刻画,缓缓浮现:
【香可疗魂,茶亦兵戈。】
他心头猛地一震,脑海中仿佛听见了千山万岭之间,无数茶农在晨雾中采摘新芽时的低语,那声音穿越时空,汇成一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