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上写下自己的一个心愿。三日后,我们将在此焚烧竹牌,祭奠古道上所有逝去的英魂。”
当晚,营地里的灯火亮了许久。
谢云亭亲手研墨,在一张长长的麻纸上,撰写悼文。
他没有用华丽的辞藻,只是用最朴素的笔墨,列下一个个名字:
“石匠吴,赣西人,殉于路基第七十三号桩……”
“骡夫王二麻子,坠崖于鹰嘴崖……”
“伙计张三,病逝于三河口……”
名单很长,有许多甚至连姓氏都已模糊,只能记下“无名茶农”、“无名脚夫”的字样。
小豆倌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趁谢云亭去添灯油的间隙,他拿起笔,笨拙地在悼文的末尾,添上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我爹,小驿站老李。”
三日后,晨雾缭绕。
仪式尚未开始,铜铃婆便已拄着木杖,悄然出现在谢云亭的帐外。
“跟我来。”她只说了三个字,便转身向那片幽深的竹林走去。
谢云亭没有丝毫犹豫,紧随其后。
穿过寂静的竹林,一个古老的苗寨出现在眼前。
寨子中央,一棵巨大的古枫树下,十几个身着黑衣的苗家老人围坐一圈,神情肃穆。
他们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只布满裂纹的破旧陶罐,罐中盛着半罐早已看不出颜色的陈年茶渣。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抬起眼,浑浊的目光落在谢云亭身上,声音沙哑如风过枯枝:“这罐里,是当年那个孩子最喜欢闻的祁门茶香。你若真心认罪,便用你带来的茶,与这旧茶一同熬煮,然后亲自端着,敬遍寨中十三家门庭。”
话音一落,所有老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谢云亭身上,锐利如刀。
这不仅是考验,更是一种羞辱。
用凶手的茶,去祭奠受害者,还要挨家挨户去“谢罪”。
谢云亭沉默着,一旁的铜铃婆眼中也闪过一丝紧张。
然而,谢云亭只是解下随身携带的布袋,从中取出最顶级的“兰香红”,没有丝毫迟疑地倒入那只破损的陶罐之中。
“噗通”一声,他双膝跪地,就在那石桌前,亲手架起火堆,引燃了松柴。
他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控制着火候,用一根竹枝轻轻搅动着罐中的新茶与旧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炷香的工夫,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以为会格格不入的新茶与陈渣,在沸水的熬煮下,竟渐渐融合。
那陈腐的死气被兰香红馥郁的芬芳所唤醒、所包裹,而兰香红的清扬,又被那沉淀了七十年岁月的茶渣赋予了一丝厚重与沧桑。
一股前所未有的奇异茶香,悠悠然从陶罐中升腾而起,弥漫在整个寨子上空。
那香味,既有新茶的鲜活,又有老茶的醇厚,仿佛跨越了七十年的时光,将一段恩怨,熬成了一缕和解的魂。
围坐的苗家老人们相视一眼,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松动。
为首的老人缓缓点了点头:“茶性未改,人心可察。”
午后,谢云亭尚未完成“敬茶”,寨中的青年们便主动牵出了三十匹最健壮的驮马,更有十名熟悉山林沟壑的猎手,背上了弓箭和猎刀,表示愿意护送车队走出这片山区。
几乎同时,杨师爷的加急信使也赶到了营地。
信中说,盘踞赣西的周慕白因贪赃枉法、挪用军费一案被紧急调离,新上任的专员竟是谢家多年前的一位旧客,早已对“云记”实业救国的义举有所耳闻,当即批复了“民间疏运,特许通行”的手令,所有关卡再无阻碍。
阿篾拿着手令,喜不自胜地找到谢云亭:“东家,天助我也!这下我们可以全力赶工了!”
谢云亭接过手令,目光却只在上面停留了一瞬,便转向阿篾,沉声问道:“石匠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