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中挤出,她没有拿布袋,而是用双手捧着一把已经干瘪发黑的茶籽,看样子不超过半斤。
她将茶籽倒在案上,浑浊的眼睛望着云记的伙计,嘴唇哆嗦着:“这是……这是当年你们谢家嫌我家茶青老,不肯收,我一气之下藏在灶台里的陈种……我知道这发不了芽了,可……可我那小孙子,打小就爱喝你们云记的茶沫子,说香……”
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我恨过你们谢家,可如今……我更怕我这当奶奶的,让他学了坏,以后连一口干净的茶都喝不上。”
负责记录的小春芽,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低下头,飞快地在册子上记着什么,滚烫的泪珠却“啪嗒”一声砸在纸页上,晕开了一小团墨迹。
她这才明白先生的深意,他们不是怕云记的惩罚,而是怕辜负了自己心里的那杆秤,怕辜负了萦绕在唇齿间的那一口清香。
消息雪片般传回云记后山。
墨砚生正在窑口旁,校对着新一批茶青的入焙湿度。
听闻此事,他持笔的手在空中停了许久。
良久,他默默回到自己的小屋,翻开那本崭新的《归心录》,在扉页上郑重写下第一行字:
“吾师谢云亭,庚子年冬,不以刀剑夺心,而以一筐粮,换千颗心。”
笔锋落下,他正欲再写,一名茶童悄悄叩门而入,递上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信封里没有信纸,只有五粒饱满的茶籽,和一张揉得发皱的字条,上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爹不让交,我觉得……不该偷。”落款处,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茶壶。
墨砚生将那五粒茶籽小心翼翼地放在掌心,如同捧着五颗滚烫的心。
他把信纸压在砚台之下,久久凝视着窗外,再也无法落笔。
苏晚晴听闻了各路车队带回的故事,感触颇深。
她找到谢云亭,提议道:“云亭,这些故事太珍贵了。我想把它们编撰成一本小册子,就叫《百人茶语录》,收录那些乡亲们的原话,让云记的每一个孩子都读一读,知道信义二字的分量。”
她挑出一则记录递给谢云亭:“你看这个,一位母亲说的:‘我儿原是茶心会的外围哨卒,昨夜偷偷问我:娘,咱们是不是错了?我说,错不错的不打紧,要紧的是,你现在愿不愿意把东西还回去。’这比任何说教都管用。”
谢云亭读罢,目光深邃,沉声道:“印!加印三百册,送往徽州各地的村学私塾。让孩子们知道,茶叶不止有香,还有根。”
竹娘则带着一批新晋的茶师学徒,在田间进行播种前的实习。
行至一处偏僻山坳,一个半大少年忽然从林子里冲出,将一小布袋茶籽猛地塞进竹娘怀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跑。
小春子闻讯后,并未声张,而是悄悄派人追查少年的踪迹。
结果令人心惊,那少年竟是茶心会一位年轻骨干的亲弟弟。
她没有选择揭发,反而亲自上门,只说是路过,给那家送了一包特制的“低因茶”。
她对少年的母亲说:“这是云记的新方子,给老人家喝的,清心安神,专治失眠。”
数日后,那位茶心会的年轻骨干,竟亲自登门拜访。
他没有见谢云亭,而是将一个沉甸甸的大麻袋放在了云记门口,里面是足足十二斤保存完好的谢家原种。
他只留下一句话:“我不懂什么大道,我只知道,不能让家里的孩子,跟着我学偷。”
月末,各路车队悉数归来。
小春子将账册汇总,结果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先生,共计收回原种一百八十九斤!比我们当初失窃的数量,还多出了二十多斤!”
谢云亭立于后山校圃的高台之上,望着下方那一片刚刚播种、覆上薄土的“归心茶园”。
新生的茶苗在冬日暖阳下,已然冒出点点嫩绿,在微风中轻轻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