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断了与云记的连接。
谢云亭沉默了许久,久到小春子都以为他会下令用强硬手段反击。
然而,他只是缓缓开口:“暂停所有鲜叶收购。”
“东家?!”阿橹急了。
“砚生,”谢云亭没有理会他,目光转向墨砚生,“你辛苦一趟,不用进村,就在外围,把各村的动向,谁和谁接触,谁家有异动,都给我一笔一笔记下来。不要惊动任何人。”
入夜,谢云亭遣散了众人,独自坐在书房。
他没有点灯,只在桌案上燃起一截松烛。
烛火摇曳,映着他从黟县老宅废墟里挖出的那半块残碑。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碑上“香出于火,神生于静”八个字。
冰冷的石质触感,仿佛能让他纷乱的心绪沉静下来。
就在此时,脑海中那冰冷的系统界面毫无征兆地泛起一阵剧烈的涟漪,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
紧接着,一幕断断续续的影像浮现而出。
那是在一轮皎洁的明月之下,一群同样身穿靛蓝麻衫的人,围着一座古朴的陶制火炉跪拜。
他们手中捧着黑陶罐,罐中盛着赤红如血的茶汤。
一阵苍凉古拙的吟诵声,仿佛穿越了时空,在谢云亭的脑海中回荡:
“火养性,烟通灵,三焙九醒,方见茶心……”
他心头剧震,那吟诵声竟如此真实,让他耳边嗡嗡作响。
他猛地低头,看向桌上的残碑,烛光之下,那“香出于火,神生于静”八个字,竟像是从石缝里渗出了丝丝血痕,显得诡谲而又触目惊心。
他明白了,这所谓的《茶纲令》,尊崇的并非某个神明,而是制茶工艺本身。
他们将工艺上升到了信仰与道统的高度!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透。
谢云亭一反常态,命人在南坞苗圃中央最开阔的平地上,用新砍的竹子搭起了一座简易的露天讲台。
讲台上方,挂起一块新刻的木牌,上书五个大字——“古法研习堂”。
紧接着,一张他亲手书写的告示贴在了苗圃门口:
“云记谢云亭,敬告天下茶人。为溯本清源,探寻古法真意,特设此堂。凡愿授艺者,无论门派,不问出身,云记皆供膳宿、付酬金,不限时日,以待高贤。”
不仅如此,他又做出一个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决定。
他命人将那卷《茶纲令》摹本,原封不动地拓印了上百份,用最快的信鸽和邮路,分送至上海、汉口、重庆乃至西南各地的知名茶社与商号。
附信只有一句话:“是非真假,请诸君亲眼见。”
“东家,你这是做什么?”阿橹急得直跺脚,“他们骂我们,你还帮他们扬名?要是那些人真跑到我们这儿来捣乱,怎么办?”
谢云亭没有回答,只是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影,轻声道:“真正的道统,是辩出来的,不是藏出来的。它若为真,便经得起叩问。它若有伪,也藏不住锋芒。”
第三日黄昏,就在云记上下人心惶惶,以为不会有任何人理会这看似自取其辱的“研习堂”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山道尽头。
那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穿朴素的白麻衣,背脊挺得笔直,手中拄着一根斑驳的竹杖。
他正是那一带早已隐居多年、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制茶宗师——青蓑翁。
他没有走进讲堂,只是在门口停下,解下背上的行囊,从里面取出一套锈迹斑斑、样式古拙的微型蒸笼器具,就地摆开。
他抬起眼皮,浑浊却锐利的目光落在谢云亭身上,冷冷道:“你要学‘九蒸九晒’,先答我一句——你可知第一蒸,祭的是谁?”
空气瞬间凝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直指道统核心。
谢云亭深吸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