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江东,积雪把密林里的树木枝条压得沉甸甸的,时不时有积雪从不堪重负的树枝上砸下。
砸落的雪风一吹,再被阳光一照,一片银粉洋洋洒洒四处飘散,好看得很。
纪平安缩了缩脖子,将脸往大衣毛领里藏了藏。
好看是好看,但冷也是真冷。
寒风像针似的往骨头缝里扎。
日本人的军服就是没有苏联的抗冻。
真他娘的冷!
陈铁峰跺了跺军靴上的积雪,拍打下脖领子上被哈气冻上的碎冰,走回纪平安身边。
赵三彪正带着其他人在松树间用松树枝覆盖卡车,做最后的伪装。
墨绿色的篷布上已经堆了半尺厚的枝叶,远远看去就像一丛被雪压垮的灌木。
“司令,车都隐藏好了,现在进山吗?”
纪平安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地图给他:“你看看,我们接下来往哪走。趁着天亮抓紧过去。”
陈铁峰接过纪平安递来的地图。
上面用红铅笔标着“蒙江流域”的等高线,同于万忠约定好的接头点是个被红圈标出的山谷,旁边写着 “老熊沟”。
陈铁峰比对着地图和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指了指前边。
“穿过这片松树林,再翻一道山梁就到了。”
纪平安顺着陈铁峰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那片松树林密得好像根本钻不过去。
枝桠上积的雪被风一吹,簌簌往下掉。
感觉更冷了。
纪平安把脸又往毛领里缩了缩,闷声闷气道:“走吧。”
陈铁峰回头对赵三彪他们招招手:“彪子,走了。”
“哎,来了!”
赵三彪几个人背着枪,带着一身雪沫子往这边跑。
落在后面的士兵用松树枝扫尾,清除他们走过的痕迹。
陈铁峰在前面带路,边走边拨开挡路的松枝,雪沫子顺着树枝落在他的军大衣上,很快就积了薄薄一层。
闲着也是闲着,纪平安跟在陈铁峰身后,目光无聊地扫过周围的树木。
这么一看还真让他看出点门道。
有些松树干上有不少刀刻过的痕迹,也不知道是抗联留下的路标,还是猎户做的记号。
往山梁走的路积雪越来越深,也越来越难走,有的地方能没过小腿,每走一步都得费不少劲。
陈铁峰走在最前面,偶尔会弯腰查看地上的脚印。
虽然有被做收尾,但收到不是很仔细,偶尔还会遗漏几串脚印。
不过因为在深山里,除非摸到这边来了,不然也不容易被发现。
快到山梁下时,白桦树后突然传来一声鸟叫。
“啾——啾啾——啾——”
一长两短一长,是和于万忠约定好的暗号。
陈铁峰应声也回了一声:“啾啾——啾——啾啾——”
两短一长两短,是自己人都暗号回复。
“暗号”对上了,很快一个穿着苏联军大衣、羊皮帽子的抗联战士从树后走了出来。
他手里端着枪,目光警惕地打量着纪平安一行人问了密令。
“老乡,这时候进山挖参?雪埋半截了,不怕冻掉爪子?”
纪平安不慌不忙地往回道:“不挖参,给山里的‘老玉米’送‘干粮’,去年的陈麦磨的,扛饿。”
他说完这个密令,脸上带着骄傲的神色。
嘿,这下可算对上真密令了!
密令对上,那名抗联战士神色放松问:“是纪司令吗?”
纪平安颔首:“是,我是纪平安。”
战士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于旅长在里面等着了,纪司令请跟我来。这边走,雪深小心脚下。”
他说将枪背到身后在前面带路,往林子里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