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像淬了毒的针,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汪岑,如果你永远无法理解爱,感知不到爱,那么,恨也可以是维系你活下去的能力。我允许你,一直恨我。”
这句话,像一句诅咒,又像一道赦令。
它承认了汪岑的恨,甚至将这种恨合理化,赋予了它存在的价值。
汪岑在暴怒之后,感到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茫然。
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他虽然恨汪漩,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个她和别人生下的孩子——楚玉苏。
那个流淌着他厌恶的张家血脉,象征着汪漩“背叛”的小崽子,在再次被汪家人抓回本部作为研究对象后,竟然牵动了他的心神。
他告诉自己,这绝不是关心。
他只是不想看到当初举报汪漩、如今主导这个研究项目的竞争对手那副得意的嘴脸。
尽管他极度不愿承认,那个孩子的身份。
但他还是不想汪漩唯一的血脉沦为实验室里的冰冷数据。
于是,在汪家内部权力斗争稍歇,他站稳了些脚跟后,他又策划了一场行动。
这一次,目标是从守卫森严的研究部里,把那个两岁多的孩子偷出来。
过程依旧惊险,但他成功了。
然而,成功偷出孩子之后,汪岑面对那个粉雕玉琢、却睁着乌溜溜大眼睛安静看着他的小女孩,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手足无措。
他不会养孩子,汪家的训练里没有这一课。
他连自己都是靠着狠厉和算计活下来的,如何去照顾一个脆弱的小生命?
这孩子连硬一点的饭都嚼不动。
吃口肉的得人帮她把肉剁成沫……
无奈之下,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将孩子交给那个化姓为楚的男人的父亲,也就是孩子的亲爷爷。
在他看来,这已经是仁至义尽,是看在汪漩的面子上给予的最好安置。
他坚决不承认有其他原因。
他本以为,这只是暂时的。
等他彻底扫清障碍,在汪家拥有说一不二的权力时,他就可以把孩子接回来,放在眼皮子底下,是控制也好,是……别的什么也罢,总归不能流落在外。
那毕竟是汪漩的生的崽子。
可是,他低估了一个那个老头和他作对的心思。
当他终于觉得时机成熟,派人去接孩子时,却发现那老头带着孩子不知所踪,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他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竟然一无所获。
汪岑又一次气得几乎拆家。
这一次,他无处发泄的怒火,直接倾泻在了那个竞争对手的研究所上。
他带着人,亲自将那里砸了个稀巴烂,看着那些珍贵的仪器和研究资料化为废墟,看着竞争对手痛心疾首的表情,他心中才稍微快意了一些。
但孩子,终究是失去了踪迹。
从那以后,漫长的十几年里,汪岑再也没有找到过那个叫楚玉苏的孩子。
他一边在汪家内部继续着他的权力游戏,一边从未真正放弃过寻找。
这种执念,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是源于对汪漩的恨意的延续,还是别的什么他拒绝深究的情感。
直到这孩子十七岁那年,出现在他势力范围控制下的一家医院就医,线索才再次浮现。
而促使汪岑如此执着寻找的,还有一个更深层、更让他懊恼的原因。
就在他把孩子送给她爷爷后不久,他通过一个偶然的机会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当年汪家研究部门可能进行了某种复制或者调换,他送出去的那个孩子,有可能是假的!
而真正汪漩亲生的那个孩子,很可能早就被另一派汪家人带着,与九门的人一起,进入了那个传说中的——青铜门!
也就是陈文锦他们进入青铜门的那次。
一个孩子进了青铜门,杳无音信,生死不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