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下午，阳光以一种倾斜的角度穿透计算机学院实验室的百叶窗，在陆辰野的机械键盘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空气里弥漫着服务器低沉的嗡鸣和若有若无的咖啡因气息。他刚结束与导师长达两小时的激烈讨论，关于那个困扰他数周的模型收敛问题，他提出的、基于对抗性训练和动态正则化的复合解决方案，终于得到了导师的认可——“思路清晰，有创新性，可以沿着这个方向深入。”
紧绷的神经像被松开的弓弦，微微震颤着释放出持续的压力。他向后靠在人体工学椅背上，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按着因长时间专注而发胀的太阳穴。就在这短暂的松弛时刻，放在桌面的手机屏幕亮起，一封来自顶会期刊编辑部的邮件提示弹了出来。
陆辰野睁开眼，点开邮件。措辞严谨官方，通知他提交的关于“基于多层次注意力机制的法律跨模态语义对齐模型”的论文，经过严格评审，已被正式接收。预料之中的结果，但当“Accepted”这个词清晰地映入眼帘时，一种极淡却切实的释然感，依旧如一滴清墨，在他向来平静无波的眼底缓缓漾开，驱散了最后一丝疲惫。他动了动手指，将邮件页面最小化，没有多余的庆祝动作，只是重新坐直，准备继续工作。
然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在法学院图书馆静谧的角落，苏晚的笔记本电脑也收到了一封新邮件。发件人赫然是“清源县司法所”，标题朴实无华——《关于“逻各斯”基层辅助系统运行情况的阶段汇报》。
苏晚刚刚结束一段关于司法裁量权理论的艰深阅读，正端起微凉的茶杯。她点开邮件附件，一份格式不算精美、却充满乡土气息的报告呈现出来。报告用词朴实，甚至有些地方语法不甚规范，但每一个数据、每一句描述都沉甸甸的：
“…自系统部署以来，三个月内成功辅助调解宅基地、邻里纠纷、小额债务等各类矛盾共计127起，调解成功率同比提升约18%…”
“…为司法所工作人员及村级调解员提供精准法律条文推送及类似案例参考逾千次，平均每日检索使用频率达XX次…”
“…线上智能咨询模块（测试版）累计解答群众法律疑问XXX条，常见问题即时答复率95%以上，有效缓解了基层法律咨询服务力量不足的压力…”
后面还附了几张模糊的截图，是系统在司法所那台老旧电脑上运行的界面，以及手写的一些用户反馈记录，字迹歪斜，却透着真挚：“这个好，查东西快”、“讲得明白，俺能听懂”。
报告的结尾，刘所长用加粗的字体写道：“该系统操作简便，切合基层实际，已成为我所及周边试点乡镇司法工作中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真切提升了工作效率，让老百姓在家门口就能享受到高质量的法律服务。感谢A大‘辰星’团队的同学们！”
看着那些具体到个位数的数据，读着那些带着泥土气息的评价和“不可或缺”这四个字，一种比任何论文高分都更深沉、更踏实的喜悦，如同冬日里的暖流，缓缓充盈了苏晚的心田。这喜悦里，有欣慰，有感动，更有一种理想照进现实的巨大满足感。她几乎能想象出刘所长戴着老花镜、一个字一个字敲打这份报告的样子，能想象出乡亲们围着电脑查询时那充满希望的眼神。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这封邮件转发给了陆辰野，并在微信上留下了言简意赅却难掩激动的留言：
【苏晚】：“看邮箱！来自清源县的回响。”
实验室里，陆辰野刚关掉期刊邮件，准备开始新的代码迭代，苏晚的消息就跳了出来。他点开那封转发邮件，目光快速扫过那些粗糙却无比真实的数据，掠过那些朴素的肯定，最终停留在“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那几个加粗的字上。他沉默地看着屏幕，指尖在冰凉的桌面停顿了许久，然后，向来挺直的背脊几不可察地向后松弛了半分，一直紧抿的、显得过于冷硬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个像素点的距离。
这封来自远方基层的邮件，其分量在他心中，与顶会的录用通知等量齐观。一个，是学术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