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而磅礴的能量如同温暖的潮汐,洗刷着“坑道蠕虫”号每一寸锈蚀的甲板和过载的管线。引擎的嗡鸣变得稳定而有力,不再是垂死的喘息,而是充满了奔向目标的坚定。导航屏幕上,那个被称为“起源之涡”的坐标如同黑暗中的北极星,清晰而遥远,指引着航向。
凯尔站在指挥室的主观察窗前,凝视着那片正被迅速甩在身后的、纯粹的虚无。他的身体依旧能感到深入骨髓的疲惫,那是灵魂被撕裂又强行糅合后留下的创伤,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感支撑着他。脑海中,“聆听者”注入的“本质数据流”如同新生的神经网络,与埃里奥斯的遗产、知识圣殿的权限、物质与能量节点的操控感,以及那危险而强大的“饕餮”本质,形成了一种极其复杂而动态的共存。它们尚未完全融合,像一群被强行关入同一牢笼的猛兽,相互警惕,却又在“聆听者”那超越时代的认知框架下,被暂时约束。
他不再是单纯的“载体”或“代行者”,而是成为了一个“回响继承者”——一个承载着破碎过去、矛盾现在与未知未来的、行走的宇宙秘辛聚合体。
“感觉如何,法伦?”卡修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他能看出凯尔的变化,那不仅仅是力量的提升,更是一种气质的沉淀,一种仿佛背负了整个星河命运的沉重。
“像刚刚学会呼吸的婴儿,”凯尔没有回头,声音平静,“看到了一个更大、更复杂,也更……残酷的世界。”他抬起那只流淌着内敛灰色光泽的新生之手,“‘聆听者’的认知……它们看到了结局。热寂并非假设,而是所有可能性收敛的必然。‘寂静之歌’是这个过程的一部分,而‘统御者’……他们想做的,是创造一个永恒的‘延迟’。”
阿尔特斯走近,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充满了探究。“延迟?而非阻止?这听起来……”
“更像是一种妥协,或者说,一种更宏大的傲慢。”凯尔接过话头,左眼中的星云冷静地旋转,“他们认为,绝对的静默与绝对的活动同样无趣。真正的‘统御’,是在存在与虚无之间,维持一种永恒的、动态的‘进行时’。”他顿了顿,右眼中的混沌深渊微微翻涌,“但这需要代价。巨大的代价。‘调解器’一旦完全启动,可能会将当前宇宙的所有‘活动’都作为燃料,投入到那个维持平衡的‘延迟’之中。”
指挥室内一片寂静。这个真相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沉重和复杂。对抗“寂静之歌”并非为了拯救,而是为了选择一个不同的终结方式?
多克打破了沉默,他指着导航屏幕:“无论如何,‘起源之涡’是关键。‘聆听者’认为那里藏着最初的答案。我们需要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开始的,才能决定该如何……结束,或者延续。”
“能源储备已恢复到百分之六十五,足够我们进行一段时间的常规航行。”嘎兹船长插话,鸟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一丝对未知航程的忐忑,“但‘起源之涡’……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善地。俺们这破船,能扛得住吗?”
“我们别无选择。”卡修斯的目光扫过他的队员——疲惫但坚定的智库,技术精湛却忧心忡忡的军士,来自远古的沉默守护者,狡猾而现实的异形船长,以及这个已然成为风暴中心、身负着拯救或终结使命的“回响继承者”。“死亡守望的使命是守护人类,无论前方是毁灭还是希望,我们都必须面对。调整航向,全速前进。”
“坑道蠕虫”号撕裂了虚无的帷幕,驶入了正常的宇宙空间。周围的星域依旧陌生,并非任何已知的星图范围,但至少有了微弱的星光和背景辐射,不再是那片令人绝望的绝对空无。
航行在沉默中进行。每个人都各司其职,消化着巨大的信息量和刚刚经历的生死考验。阿尔特斯在冥想中恢复灵能,多克在维护飞船系统的同时,尝试解析“聆听者”数据流中那些关于科技原理的碎片,卡米洛则静静地维护着他的“守护神”动力甲,橘黄色的目镜中偶尔闪过一丝对当前科技水平的评估光芒。
凯尔大部分时间待在自己的舱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