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的黑暗仿佛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萧绝的高热在云芷魂力微弱的滋养和自身强韧意志的抵抗下,稍稍退却,但精神的疲惫与那未解谜团带来的焦灼,却如同附骨之疽,啃噬着他。
云芷闭目调息,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逐渐平稳。方才强行施展“绘梦寻踪”遭受的反噬,让她魂力受创不轻,但并非全无收获。那深入梦境边缘的惊鸿一瞥,那清晰捕捉到的、剥离了十年岁月尘埃的遗言原貌,在她脑海中反复回荡,如同警钟。
不是模糊的指向,不是猜测中的“画师”。
而是更加明确,也更加令人不安的——“画……”。
一个孤零零的,被某种强大力量强行掐断的“画”字。
萧绝靠坐在她身旁,没有打扰她调息,只是目光沉凝地落在虚空处。他能感受到云芷通过契约传递过来的、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以及一种……洞悉了某种关键信息后的凝重。
许久,云芷缓缓睁开双眼,眸中虽还带着倦意,却已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锐利。她看向萧绝,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刻刀般凿进他的意识:
“萧绝,我听到了。在梦境最核心的碎片里,母妃娘娘当年留下的最后警示,完整的表述是——‘莫信宫中任何人……尤其是……画……’。”
她刻意停顿,强调着那个孤悬的字眼。
“不是‘画师’。”她重复道,目光紧紧锁住萧绝瞬间绷紧的脸庞,“只是一个‘画’字。后面,被一股强大的、阴冷的力量强行中断了。母妃娘娘当年,想说的绝不仅仅是警惕某个具体的画师职业。”
萧绝的呼吸猛地一滞。
不是画师?
只是一个“画”字?
这微妙的差别,如同在浓雾中突然亮起的一盏灯,虽然未能照亮全部,却瞬间划出了一片截然不同的、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性疆域!
“画”……可以指什么?
可以是一个流派,一个组织,一个符号,一种体系,甚至……一个代称!
它指向的不再是某个具体的、施展巫蛊之术的画师个人,而是一个更为宽泛、可能隐藏得更深的概念!一个连深居宫闱的德妃都隐约知晓其存在与危险性,却无法在临终前明确指出的恐怖存在!
萧绝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他想起了国师玄玑真人。此人虽以玄门术法立身,但其手段诡异莫测,与正统道门大相径庭,其中是否就包含了某种与“画”相关的邪术体系?那“双生符”的炼制,是否就属于此列?
他想起了云芷的画皮师传承。这古老而神秘的职业,其力量源自“绘画”,能沟通阴阳,绘骨见心。国师是否也掌握了类似,或者截然相反、走向邪恶极端的“画”之力量?
他还想起了敌军祭司赐予军官的、蕴含邪力的玉佩,那上面凋琢的纹路,是否也是一种“画”?一种用于杀戮和掠夺的“画”?
“画”……这个字,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暗的旋涡,将宫廷阴谋、邪术害人、边境战火,乃至云芷自身传承的秘密,都隐隐牵连其中!
“母妃她……”萧绝的声音干涩沙哑,“她当年,是否隐约察觉到了国师背后,隐藏着某种与‘画’相关的、庞大的邪恶力量?所以她才会如此恐惧,才会在最后关头,拼尽力气想要警告我?”
这个推测,让萧绝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国师的图谋,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远和可怕!他不仅仅是在窃取个人的生命和气运,不仅仅是在扰乱边境,他很可能在经营一个以“画”为核、危害天下的巨大阴谋!而母妃,正是因为无意中触及了这个秘密的边缘,才招致了杀身之祸!甚至她的死,她的生命和气运,都成了这阴谋的一部分养料!
云芷的神色同样凝重无比。她作为画皮师的传人,对“画”之一道的力量感受更为深刻和敏感。她深知,画笔可以描绘美好,沟通灵魂,但也同样可以承载诅咒,勾勒邪祟。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