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不着痕迹的安慰和支持,比任何直接的同情或追问都更能抚慰辞月此刻敏感而脆弱的神经。
辞月听着他的话,捧着那杯新续的热茶,指尖感受着那份源源不断的暖意。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极轻极轻地,几乎看不见地点了点头。
……
那天。
水清漓的到来如同静水微澜,他并未多留,只确认辞月状态尚可,并留下了一句:“光莹安好,仍在净水湖修行,你不必挂心。”
这句话像是一颗定心丸,让辞月眉宇间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舒缓了些许。
然而,水清漓离去前,那淡蓝色的眼眸掠过窗外,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依旧无波:“他,尚未寻至此地。”
这个“他”,不言而喻。
颜爵敏锐地捕捉到,在水清漓离开后,辞月虽然依旧安静地靠在窗边,但那份紧绷感似乎并未完全消散,反而添了一丝……等待风雨来临前的沉寂。
他捧着茶杯的手指,时而收紧,时而松开,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颜爵心中了然。
庞尊就像悬在头顶的雷霆,一日不来,这份压抑的宁静就一日带着不确定性。他需要更积极地引导辞月,不能让他沉浸在这种被动的等待和内心的拉锯战中。
那之后卦辞月一连待了好几天。
第四天:
颜爵没有急于用书画,而是取出一张古朴的七弦琴,置于案上。
他并未直接演奏,而是指尖轻轻拂过琴弦,带出一串清越散漫的音符。
“小曦神可知,”颜爵声音平和,如同闲聊,“这琴音最是奇妙。宫商角徵羽,对应五行五脏。心绪不宁时,听听特定的曲调,或有奇效。”
他并未询问辞月想听什么,而是即兴弹奏起来。曲调初时有些滞涩徘徊,如同迷途者的脚步,渐渐转为幽远深邃,仿若月下深潭,带着洗涤人心的力量。
这不是什么名曲,更像是他将此刻感受到的、辞月那混乱又压抑的心境,用琴音具象化,然后再以更沉稳的旋律,试图将其引导向平静。
辞月起初只是被动地听着,目光游离。但随着琴音流淌,他紧绷的肩线微微放松,眼神渐渐聚焦在颜爵抚琴的手指上。
那琴音仿佛无形的手,轻轻梳理着他脑海中纠缠的乱麻。
当一曲终了,余音袅袅时,他极轻地舒了一口气,虽然依旧沉默,但眉宇间的郁结似乎散开了一线。
第六天:
颜爵带着辞月来到墨竹轩后的一小片药圃。这里并非奇花异草,多是些安神静心、生命力顽强的普通灵植。
“这些小家伙,每日都需照料。”颜爵递给辞月一个小巧的玉壶,“今日阳光正好,帮它们浇点水可好?”
这是一个简单的、无需思考的动作。辞月迟疑地接过玉壶,蹲下身,学着颜爵的样子,将清冽的泉水细细浇灌在植物的根部。
水珠滚落在叶片上,在阳光下闪烁。他需要专注于壶口的角度,控制水流的大小,避免伤到柔嫩的茎叶。
这个过程中,他的注意力被强行从内心的风暴拉回到了现实——土壤的湿润、叶片的脉络、阳光的温度。当他完成一小片区域的浇灌,看着那些植物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时,一种极其微弱的、久违的“完成一件事”的踏实感,悄然浮现。
颜爵在一旁修剪着多余的枝叶,状似无意地说:“草木无言,却知时节。该浇水时浇水,该修剪时修剪,顺应其性,方能生机盎然。” 这话,像是在说花,又像是在点醒某人。
第八天:
颜爵没有找辞月对弈,他知道辞月此刻心力不足以支撑棋局的绞杀。他只是在院中的石桌上,摆开了一副残局,自己与自己对弈。
辞月坐在他对面,安静地看着。颜爵落子很慢,时而沉吟,时而果断。他并不讲解,只是偶尔会自言自语般低语几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