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的天空,似乎总比安北多蒙着一层难以驱散的阴翳,灰蒙蒙的云层低垂,压在高耸的楼宇之间,连阳光都显得有气无力,透着一股沉闷而压抑的气息。
夏晖和江河的车辆在经历了高速上的惊魂一刻后,最终有惊无险地驶入了指定下榻的省委招待所。这是一栋有些年头的苏式建筑,外墙爬满了深绿色的藤蔓,显得庄重而肃穆,却也带着几分与时代脱节的陈旧感。高墙深院,绿树成荫,环境极为幽静,门口的岗哨荷枪实弹,检查严格,无形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仿佛将某种不安与危险暂时挡在了门外。
招待所的房间宽敞却略显空旷,家具都是厚重的实木,地板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和一种陈旧的、属于特定年代的气息。夏晖和江河的房间被安排在相邻的两间,这是一种惯例,也方便他们随时沟通。简单的安顿之后,两人在江河的房间里碰头,对着带来的材料,低声梳理着明天可能面对的各种情况,气氛凝重。窗外,省城的夜色霓虹闪烁,却照不进这栋建筑内里的沉重。
次日上午九点整,质询在省委办公楼一间并不起眼的小型会议室准时开始。会议室布置简洁,椭圆形的会议桌,深色的地毯吸走了大部分脚步声,墙壁上悬挂着庄严的国徽,除此之外,再无多余的装饰。出乎夏晖意料的是,现场的场面并非他预想中那种剑拔弩张、唇枪舌剑的审问氛围。
主持质询的是省政法委平安建设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朱伟严,一位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看上去颇为儒雅的中年男子。陪同在侧的,有省公安厅分管刑侦的副厅长秦遥,一位面容严肃、眼神锐利的老公安;还有省纪委审查调查室的主任,以及另外两名来自相关部门的处级干部。这几个人的表情都颇为严谨,甚至带着几分公事公办的疏离感。
分明是三堂会审的样子。
朱伟严首先开口,语气平和,措辞严谨,先是代表省政法委对安北县近期的工作表示了“关注”,尤其是富源矿难事件的后续处理,以及由此可能引发的社会稳定问题。他强调了省政法委维护稳定、确保安全生产的坚定决心,要求安北县要“提高政治站位,压实主体责任”。
问题随后展开,主要集中在几个方面:富源矿难目前的善后处理进展,遇难者家属的安抚赔偿情况,是否存在尚未化解的矛盾风险点;安北县当前总体的社会治安状况,是否存在其他不稳定因素;以及……话锋看似不经意地,转向了对夏晖个人近期遭遇那场“意外交通事故”的“关切”与“慰问”。
“夏晖同志,”省公安厅副厅长秦遥接过话头,他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长期居于上位所形成的威严,目光落在夏晖脸上,“关于你日前在安北县城遭遇的那起袭击未遂事件,省厅党委是高度关注的。听说,现场的物证,尤其是弹壳和弹头的技术检测,遇到了一些困难?”
“是,秦厅长。”
夏晖沉声应答,腰背挺得笔直,目光坦然迎向对方的审视。
他将市局技术部门出具的正式鉴定报告结论,清晰、准确、不加任何个人情绪地进行了汇报,“经过最精密的检测,确认现场提取的弹壳和弹头,其材质普通,但关键的生产工艺特征,尤其是弹壳底部的撞针痕迹,被人为使用特殊工具进行了破坏性处理,导致无法与已知的任何枪支数据库进行有效比对,追溯不到来源。袭击者及其所使用的无牌车辆,在事发后也如同人间蒸发,全县范围内的监控系统未能捕捉到其有效的逃逸轨迹。”
“嗯,”秦谣副厅长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是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这说明,我们的对手,很专业,反侦察意识很强,也很狡猾啊。”他顿了顿,话锋却在不经意间陡然一转,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不过,越是面对这种复杂棘手的案件,我们办案人员,尤其是领导干部,越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越要坚守法治精神,依法依规,谨慎行事。办案,最终要靠扎实的证据链说话,不能凭直觉,更不能被情绪左右。尤其是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