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给予她庇护的人,看着这个试图告诉她真相、给予她温暖回忆的人。眼眶迅速泛红,积蓄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滚落,瞬间濡湿了苍白的脸颊和鬓角。
她颤抖地、极其缓慢地,伸出了自己那只没有输液、冰凉而纤细的手。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盈满了泪水、充满了无尽委屈、痛苦与一丝微弱祈求的眼睛,望着陆文清。
陆文清的心,在她伸出手的瞬间,仿佛被一只温暖而酸涩的手紧紧攥住。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在经历了那样的噩梦,面对顾长钧带来的压迫与恐惧之后,她在向他寻求支撑,寻求一个可以信赖的、安全的港湾。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用自己的双手,将她那只冰冷而颤抖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坚定地包裹在了掌心。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别怕,如晦,我在这里。”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抚慰人心的魔力,“一切都过去了,我会陪着你,再没有人能伤害你。”
这简单的动作,这轻柔的话语,成了压垮沈如晦情绪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紧紧反握住他的手,仿佛那是溺水之人唯一的救命稻草,所有的坚强和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她不再压抑,不再顾忌,像个受尽了天大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和依靠的亲人,将脸埋向他的方向,失声痛哭起来。
那哭声不似昨夜的尖利疯狂,而是充满了无尽的悲切、痛苦与释放。泪水汹涌而出,很快就浸湿了陆文清的手背和她的衣襟。
顾长钧就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他名正言顺的夫人,在他的面前,向另一个男人伸出手。
看着另一个男人,握住了他梦寐以求都想紧紧抓住的手。
看着她在那人的安抚下,卸下所有防备,哭得肝肠寸断。
而他,这个她法律上的丈夫,却像是一个多余的、不被需要的、甚至是被憎恶的存在,被彻底排除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他伸出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最终,无力地、颓然地垂落下去。
他的心,在她那绝望而依赖的痛哭声中,在她与陆文清紧紧交握的双手中,被她汹涌的泪水,一寸寸,凌迟成碎片。
病榻之前,执手相望,泪如雨倾。
只是,执她手、承她泪的人,不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