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后院翻晒陈皮。后院的石板路湿漉漉的,倒映着天上的云,云影随风慢慢移动,像一群懒洋洋的鱼。墙角的薄荷长得正好,叶片上的露珠滚动着,颤颤巍巍的,就像她眼里藏不住的那点心思。
“赵医生,这薄荷长得真好!”她跟着我,蹲在薄荷丛边,伸手要摘,“听说薄荷能治头疼,我表姑最近总头疼……摘几片回去给她泡水喝?”手指已经捏住了一片叶子,指甲缝里的黑泥蹭到了嫩绿的叶面上。
“刚浇了粪水。”我淡淡地说。这话真假参半,粪水是昨天浇的,今天早上只是洒了清水,但足够让她缩回手了。
她的手停在半空,尴尬地收了回去,指尖在围裙上蹭了蹭,把黑泥蹭得更均匀了。我看着她的背影,想起三天前那个伤兵——他是从前线退下来的,腿上中枪,伤口感染严重,发着高烧说胡话。清水百合自告奋勇去给他换药,回来时手里多了块染血的布条,说是不小心蹭到的,布条上的血渍边缘却很整齐,像是用剪刀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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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查房时,发现伤兵床头柜上的药碗里飘着几粒没化的巴豆粉末。伤兵上吐下泻,差点丧命,幸好我及时给他灌了止泻药才稳住。药碗边缘还有个浅浅的指印,大小和清水百合的手指刚好吻合。
“赵医生,您看我这手……”她突然凑过来,伸出右手,手背上有道新划的口子,不深,只是破了点皮,血珠刚冒头就凝固了,“刚才刨山药时被石头划了,您这儿有药膏吗?”眼神里带着点刻意的柔弱,像只受惊的小鹿。
我看了眼那伤口,浅得很,用不着药膏。但她眼里的期待太明显,像只等着喂食的雏鸟,连睫毛都在微微颤动。
“抽屉里有紫药水,自己拿吧。”我边说边继续翻着陈皮,指尖轻触干燥的果皮,陈皮的香气和阳光的味道交织在一起,飘散在空气中。
她应了一声,轻快地跑向药房。我侧耳倾听,先是抽屉被拉开的声响,然后是瓶瓶罐罐的碰撞声——她在翻我的东西,动作不算轻,似乎在找什么,又好像在掩饰什么。
当她拿着紫药水回来时,脸上有些慌乱,耳根却泛起了红晕:“赵医生,您这抽屉里……还有洋人的药啊?标签上的字我都看不懂。”她手中的紫药水瓶被捏得发白。
“朋友送的。”我头也没回,把陈皮铺平,“用完放回去,别弄错了。”
她没说话,过了会儿才小声说:“赵医生,您认识洋医生吗?我听说他们手里有能治百病的药……”
“不认识。”
“那您这磺胺粉……”
“也是朋友送的。”我打断她,语气有些冷,“百合,你要是没事就先回去吧,我这边忙。”
她的脚步声停了。我转过身,看到她站在药房门口,眼圈红红的,像是受了委屈:“赵医生,您是不是不喜欢我?我知道我笨,总是给您添麻烦,但我是真的想帮您……帮您扫扫地,端端药,哪怕只是看看您怎么配药呢……”声音里带着哽咽,肩膀轻轻耸动。
“我不需要帮忙。”我看着她,眼神平静,“你要是没事,就把王奶奶的药送过去,别耽误了时间。王奶奶的风湿犯了会疼得很,晚了她会受罪的。”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抱着药包低头走了。木门轻轻“吱呀”一声关上,这次关得很轻,像是不愿惊扰到什么,门轴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我走进药房,拉开抽屉——果然,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小瓷瓶倒了好几个,标签都擦模糊了。那瓶磺胺粉的盖子没拧紧,撒出了一些白色粉末,像一小撮雪落在红木抽屉上。我拿起瓶子,对着光看了看,瓶身上有个小小的牙印,是清水百合刚才咬开盖子时留下的,齿痕很整齐,不像是慌乱中咬的。
这姑娘,心思太深。表面上看起来像株羞涩的含羞草,但实际上盘根错节,藏着不少钩子。
正收拾着,张大爷的儿子来了,手里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