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佳贝怡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石板路上。路面湿漉漉的,偶尔能看见几处水洼,映着雾蒙蒙的天。路边的房子歪歪扭扭的,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的黄土,像得了皮肤病的老头。有户人家的门没关严,能看见里面黑乎乎的,摆着张破桌子,桌边坐着个老太太,正用根细针挑着灯芯,灯光昏黄,在雾里晕开一小团。
“往这边走。”麻明福拐进条小巷,巷子更窄了,只能容两个人并排走。墙头上伸出几枝腊梅,花瓣上挂着水珠,看着倒有几分精神。“昨天送伤员去医院时,看见这边有家‘回春堂’,看着像老字号。”
走到巷口,果然看见块掉了漆的木匾,“回春堂”三个字只剩下两个半,“堂”字的最后一笔被虫蛀了,像条小尾巴。推门进去,铃铛“叮铃”响了一声,吓了赵佳贝怡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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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弥漫着股浓重的药味,混合着霉味,比她药箱里的草药味复杂多了。柜台后面坐着个戴老花镜的老头,正趴在账本上打瞌睡,听见铃铛声,慢悠悠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眯成条缝。
“买啥?”老头的声音像生了锈的门轴,“本店只卖正经药材,偏方没有。”
赵佳贝怡把早就列好的单子递过去:“麻烦您,要这些。”单子上写着金银花、连翘、当归、酒精,还有几味治外伤的草药,都是她用惯了的。
老头推了推眼镜,拿起单子看了半天,又抬头打量了她几眼:“你这丫头,看着年纪不大,懂的倒不少。”他慢悠悠地站起来,挪到药柜前,拉开抽屉,“这些都是治外伤的?”
“嗯,我们是逃难来的,路上不少人受了伤。”赵佳贝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您给多称点,要好的。”
老头没再说话,只是抓药的手挺稳,秤杆打得平平稳稳。赵佳贝怡看着他把草药包进纸包,心里暗暗盘算着:金银花清热解毒,连翘消炎,当归能补血,再配上自己采的薄荷,对付一般的外伤应该够了。
“酒精呢?”她想起昨天那瓶空了的酒精瓶。
老头从柜台底下摸出个小陶罐:“就这点了,自家泡的,度数高,能消毒。”他把陶罐往柜台上一放,“不过得跟你说清楚,这玩意儿贵,而且……”他压低了声音,“最近管得严,说是怕有人拿去做坏事,你要是要,得多给两毛钱。”
麻明福刚要说话,被赵佳贝怡拉住了。她掏出钱,数了数,又添上两枚银元:“够吗?”
老头眼睛亮了亮,赶紧把陶罐塞给她:“够够够!姑娘爽快!”他又从抽屉里摸出一小包甘草,“这个送你,泡水喝,败火。”
出了药铺,麻明福才忍不住:“这老头分明是趁火打劫!”
“算了,”赵佳贝怡把陶罐裹进怀里,“能买到就不错了。”她看了看雾里的太阳,像个淡蛋黄,“咱们得赶紧回去,翁老头他们还等着呢。”
往回走的路上,雾渐渐散了些,能看见远处的山坡上,密密麻麻全是房子,高的压着矮的,新的挤着旧的,像堆在架子上的箱子。有几栋楼被炸得只剩半截,钢筋扭曲着伸到雾里,像怪兽的爪子。
“听说鬼子飞机上个月又来了,”麻明福指着那半截楼,“投了三颗炸弹,炸死了不少人。”他的声音沉了下去,“有个女的,抱着娃,就站在那楼下,炸弹响的时候,她把娃往怀里塞,自己……”
赵佳贝怡没让他说下去,只是攥紧了怀里的药包。她突然想起铁牛,要是他还在,肯定会骂骂咧咧地说要去跟鬼子拼命。可现在,她只能把草药抱紧些,好像这样就能护住什么。
快到阁楼时,听见一阵争吵声。翁老头正跟个穿黑褂子的男人理论,小石头站在旁边,攥着拳头,脸涨得通红。
“这棚子是我们先占的!”翁老头的树枝指着个用破油布搭的棚子,“昨天就堆了东西在这儿!”
“写你名了?”黑褂子男人叼着烟,吐了个烟圈,“这地界儿,谁先占了算谁的,规矩懂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