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楼的木窗被山风推得吱呀响,赵佳贝怡把最后一页草药图谱贴在竹墙上,指尖划过金银花:清热解毒,可治疮疡几个炭笔字,墨迹还带着新鲜的湿润。楼下传来王梓桐的大嗓门:阿珠,这捆艾草要晒到半干才能收,不然会发霉的!
她低头往下看,只见晒谷场上铺着大片草药,绿的艾、黄的菊、紫的紫苏,像块拼布盖在泥地上。王梓桐正踮脚给苗族姑娘阿珠比划,辫子上的红绒线随着动作一跳一跳——这姑娘自从跟着学救护,辫子上就总系着点红,说是能给伤员添点喜气。
赵医生!阿珠仰起脸,黝黑的脸上沾着草屑,手里举着片锯齿状的叶子,这个是不是你说的?根部能治咽喉疼的那种?
赵佳贝怡探头细看,笑着点头:对,就是它。挖的时候要深点,根须才完整。阿珠欢呼着跑开,竹楼下立刻响起锄头刨土的声音,混着孩子们追跑的笑闹,在山谷里荡出老远。
她转身回到屋里,竹桌案上堆着半尺高的竹片,每片都用炭笔写着字。最上面那片记着昨夜刚想起来的急救要点:头部受伤先看瞳孔,两边不一样大要立刻送医。这些天她总在夜里惊醒,脑子里闪过的不是手术台就是解剖图,索性披衣坐起,把能想到的都刻在竹片上——这里的纸太金贵,竹片倒是满山都是。
赵医生,喝口水不?王梓桐端着个粗瓷碗进来,碗沿缺了个角,里面飘着几朵野菊,阿珠娘刚采的,说败火。
赵佳贝怡接过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温热,忽然想起麻明福临走时塞给她的那个军用水壶。壶身上磕了个坑,是某次突围时被流弹崩的,他当时笑着说:这坑好,能记一辈子。现在那水壶就挂在房梁上,里面总盛着凉好的草药水,只是再也等不到主人来喝了。
想啥呢?王梓桐凑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瞅房梁,忽然拍了下手,哦!你是在想那个消毒水方子?我按你说的比例配了石灰水,要不要去看看?
晒谷场尽头搭着个矮棚,几口大陶罐蹲在里面,罐口蒙着纱布。王梓桐揭开其中一口的纱布,一股刺鼻的气味涌出来——石灰与清水按比例调和后,正咕嘟咕嘟冒着细小的气泡。
昨天试了下,给二柱换药时用这个冲伤口,他说比只用清水舒服多了。王梓桐用竹勺舀起一点,对着光看,就是沉淀得有点快,用之前得搅匀。
二柱是一名身受重伤的士兵,他的腿上被弹片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当他初来乍到时,正发着高烧,身体状况十分糟糕。然而,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和休养,如今的他已经能够拄着拐杖,绕着场地慢慢地行走两圈了。
此刻,二柱正静静地坐在草垛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群孩子身上。这些孩子们正围绕着几片竹片,认真地学习认字。在这群孩子中间,有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小不点特别引人注目,他正是阿珠的弟弟。这个小家伙总是对二柱腿上的绷带充满好奇,时不时地跑过来,扯着二柱的绷带,天真地问道:“哥哥,你的伤口会长出花来吗?”
赵佳贝怡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她想起了那天的情景,老李带着组织上的同志前来,电台里的沙沙声还未停歇,二柱就像被什么力量驱使着一样,突然从草堆里艰难地爬起来。他一瘸一拐地朝着竹楼奔去,怀里紧紧揣着一块染满鲜血的布。
后来,赵佳贝怡才得知,那块布是二柱牺牲的战友留下的遗书。那上面的字,每一笔都饱含着对父母的思念和牵挂,全是“爹娘勿念”。
赵医生!楼下又传来喊声,这次是老李,他扛着个麻袋,额头上的汗珠顺着皱纹往下滚,城里捎来的东西,你快看看!
麻袋被解开的瞬间,一个铁皮药箱像被惊扰的小动物一样,骨碌碌地滚了出来。药箱的表面涂着一层鲜艳的红漆,上面用白色的字印着“战地救护”四个大字,字体已经有些褪色,但依然能看出它曾经的鲜艳。药箱的边角被磨得发亮,仿佛见证了它经历过的无数次颠簸和碰撞。
赵佳贝怡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药箱,心中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