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怡忽然听见一阵极轻的“嘀嗒”声,断断续续的,像水滴落在石头上,却又更有规律,长短不一,带着股密码特有的节奏。
声音来自侧后方的乱石堆,被刻意压得很低,裹在水流声里,不仔细听根本发现不了。
是电报声!
她的耳朵在金陵医学院受训时练过,专门学过摩斯电码,对这种节奏格外敏感,闭着眼睛都能数出长短音。
是那个神秘信号源!之前在苗寨、在野战医院断断续续收到的奇怪电波,发报人居然也在这里?!
赵佳贝怡心里像炸开了道闪电,猛地有了个主意。她悄悄拉了拉麻明福的衣角,手指指向乱石堆的方向,做了个“有人”的手势,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再比划个“发报”的动作——捏着手指轻点,模仿敲电键的样子。
麻明福眼睛一眯,瞬间懂了。他留下大部分队员继续盯着洞口的鬼子,枪口对着黑影的方向,保持着警戒;自己则带着赵佳贝怡和两个身手最灵活的队员,像猫一样弓着腰,悄没声息地往乱石堆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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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石堆里黑黢黢的,石头大小不一,大的像张桌子,小的像拳头,缝隙里还长着些带刺的灌木,扎得人腿肚子生疼。赵佳贝怡跟着麻明福,手脚并用地爬,膝盖磕在石头上,疼得她龇牙咧嘴也不敢出声,只能咬着牙往嘴里咽。
快到堆顶时,她看见一块大岩石后面,有个黑影趴在那儿,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微耸动,手里正摆弄着个巴掌大的东西,天线支棱着,“嘀嗒”声就是从那儿发出来的,轻得像蚊子叫。
那人穿着件破烂的灰布褂子,跟山里百姓穿的没两样,灰扑扑的,脸上涂满了泥灰,连眉毛都看不清,跟周围的石头差不多颜色,不细看真发现不了,伪装得比鬼子还像。
他显然也听见了动静,身体猛地一僵,像只受惊的兔子,手迅速摸向腰间,那里鼓鼓囊囊的,像是藏着把匕首,反光一闪就没了。
“别动!我们是八路军!”麻明福低喝一声,枪口对准了他的后脑勺,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再动就开枪了!”
那人身体一僵,没再动,缓缓转过头。
月光刚好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他脸上。虽然满是污垢,眼角还沾着块泥,但那双眼睛,深邃、锐利,像藏着片寒潭,在暗处亮得惊人——赵佳贝怡一眼就认出来了。
“段安瑞?”她失声低呼,声音都有点抖。怎么会是他?那个在上海租界见过几面,据说在做秘密工作的段先生?上次见他还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跟现在这副模样简直是两个人。
段安瑞看到赵佳贝怡,眼睛猛地睁大,瞳孔缩了缩,闪过一丝极大的震惊,像见了鬼似的,随即又被更深的警惕取代,像只被围的狼,浑身都透着股随时要扑上来的劲。“赵……赵医生?”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沙子堵了嗓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该我们问你!”麻明福往前一步,枪口顶得更近了,几乎要碰到他的头皮,“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发报给谁?跟洞口的鬼子是不是一伙的?说!”
段安瑞看了看赵佳贝怡,又看了看麻明福黑洞洞的枪口,喉结上下动了动,似乎在快速盘算,眼珠子转得飞快。他突然压低声音,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生怕多说一个字就耽误了事:“没时间解释了!洞口是日军的‘影狐’小队,专门猎杀咱们的通讯兵,破坏后勤线,狠得很!”
他顿了顿,喘了口气,胸口起伏得厉害,接着说:“你们要找的疫苗是陷阱!鬼子早就移走了,就等着你们来送死!真正的疫苗藏在三号备用点,坐标是……”
他报出一串数字,又快又急,像竹筒倒豆子,“北纬30度15分,东经113度22分,在黑虎峰西侧的水帘洞,门口有三棵连在一起的松树!”
“我凭什么信你?”麻明福不为所动,手指扣在扳机上,指节都白了,“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引我们去别的地方,好让洞口的鬼子包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