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黄的,边缘毛糙得像狗啃过。上面用蓝墨水写着几行字,字迹歪歪扭扭的,有的笔画都飞出去了,像是在极度慌乱中写的。开头是一串乱码,大概是信号干扰,中间混着几个模糊的词:“……疫苗安全……影狐……”,而最后一行,却清晰得像刻上去的——
“贝怡,我终于找到你了。保重。段。”
下面用红铅笔标着发送时间:民国三十一年九月十七日,凌晨三点十七分。
赵佳贝怡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了。
九月十七日凌晨三点十七分——正是段安瑞拽着她的胳膊说“你们走”,然后转身冲进林子的那一刻。
“贝怡……”她喃喃地念着自己的名字,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糊住了视线。手里的纸轻飘飘的,却重得让她抬不起手,指尖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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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找到你了……
这句话像颗石子,投进她心里,荡开一圈圈的涟漪,搅得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她想起第一次在上海见面,那是民国二十六年的冬天,租界的咖啡馆里,他穿着笔挺的深灰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递过来的情报封在蜡里,指尖不小心碰到一起时,他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耳尖红得像要滴血。
她想起撤退那天,日军的飞机在头顶盘旋,他把唯一的船票塞给她,说“我还有别的路”。她当时急得跳脚,骂他傻,他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命大,死不了。”
她想起在黑虎山重逢,他从乱石堆后转过头,满脸泥灰,只有眼睛亮得惊人。看见她时,他的瞳孔猛地缩了缩,像见了鬼似的,嘴唇动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赵医生?”
原来不是偶然。
原来从上海分开后,他就一直在找她。
她辗转到武汉,他大概就在武汉的硝烟里打听;她跟着部队转移到湘北,他或许就顺着兵荒马乱的路往南追。跨越了被战火撕开的山河,躲过了日军的搜捕,在枪林弹雨里钻了五年,就是为了这一句“我终于找到你了”。
可找到的那一刻,却是永别。
他发这封电文的时候,在做什么?是不是正躲在某个石缝里,身后是“影狐”小队的脚步声和军犬的狂吠?是不是已经中了枪,血正顺着胳膊往下淌,染红了电台的按键?是不是咬着牙,用最后一点力气按完电键,然后听见追兵的枪响?
赵佳贝怡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往外涌,热得像滚水。她想起段安瑞最后看她的眼神,那里面藏着的,哪只是决绝?还有释然——因为终于找到了;还有不舍——因为刚找到就要分开;还有好多好多没说出口的话,全堵在喉咙里,最后只化作一句“保重”。
旁边的小兵看她哭,吓得不敢说话,悄悄递过块脏兮兮的手帕。赵佳贝怡没接,任由眼泪往下掉,砸在纸上,晕开了墨迹,把“段”字晕成了一团黑,像个没写完的句号。
她走到病房外的山坡上,风挺大,吹得她的白大褂猎猎响。远处的黑虎山被云雾罩着,青灰色的轮廓在天际线上起伏,像头沉默的巨兽。
山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凉了脸上的泪。赵佳贝怡把那张纸叠了又叠,叠成个小方块,塞进贴身的口袋里,贴着心口的位置。那里能感受到心跳,“咚咚”的,像在回应着什么。
她想起段安瑞的箱子,出发时他说“里面就些换洗衣裳”。昨天整理遗物时,她在箱子底翻出个布包,打开一看,全是信。
信封上都写着“致贝怡”,却没有地址。
最上面的一封,纸都发黄了,日期是民国二十七年春:“今天路过你说过的那座石桥,桥边的迎春花开了,黄灿灿的,像你总戴的那支发卡。问了好多人,都说没见过你,可我总觉得,再往前走走就能碰到。”
中间的一封,折叠处都磨破了,是去年冬天写的:“刚才躲鬼子的巡逻队,摔进了沟里,胳膊擦破了点皮,不疼。想起你以前总说我走路毛躁,要是你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