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醒时,窗外的月光正亮,警卫的枪上刺刀闪着冷光。她摸了摸胸口,那里揣着他的信和那封迟到的电文,隔着布都能感觉到温度,烫得像团火。
不管风暴有多大,她都得扛住。为了那些没回来的人,为了这片他们用命护着的土地,也为了那句没说出口的“保重”。
天快亮时,山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崖边的野草“沙沙”响,像谁在低声说话。赵佳贝怡裹紧了衣服,望着黑虎山的方向,眼睛眨都不眨。她在等,等那队侦察兵的消息,等一个能让人松口气的结果。
侦察分队回来那天,天阴得像块浸了墨的破布,压得人胸口发闷。风卷着雨丝,斜斜地打在村口的老槐树上,叶子“哗哗”响,像谁在低声哭。
王营长是被两个兵架着回来的,左腿不自然地晃悠着,裤管被血泡得发黑,每走一步,地上就拖出条暗红的印子,在泥地上洇开一小片。他看见赵佳贝怡迎出来,嘴唇哆嗦着,想说啥,却先咳出一口血沫子,溅在胸前的衣襟上。“赵医生……矿区……空了……”
带去的二十多个人,回来的只有七个。个个都挂着彩,有个小兵胳膊被划开道大口子,皮肉翻卷着,用布条胡乱缠着,血还在往外渗;还有个老兵瞎了只眼,眼眶周围肿得像个紫馒头,却梗着脖子不肯哼一声。
“鬼子走得急。”王营长被抬上手术台时,还在断断续续地念叨,声音气若游丝,“灶上的火都没灭,锅里的米汤还热乎……像是临时撤的,坑道里……还有没烧完的文件……”
赵佳贝怡给王营长处理伤口时,指尖都在抖。子弹从大腿外侧穿过去,带出来的碎骨渣嵌在肉里,用镊子夹出来时,“咔哒”一声落在盘子里,听得人牙酸。“别急着说话。”她压低声音,往伤口上撒消炎粉,“先把伤养好。”
那些文件残片,被侦察兵用布小心地包着,装在个缴获的铁皮盒里,连夜送回了师部。盒子上还留着几个弹孔,是路上遭遇伏击时留下的。
第二天一早,李干事就抱着铁皮盒找上门来,脸上的表情比天气还沉。他把盒子往赵佳贝怡桌上一放,“哐当”一声,盒盖没盖严,露出里面焦黑的纸片。“师部的参谋看了两天,头都大了。”他指着那些碎片,眉头拧成个疙瘩,“上面全是洋文和代号,鬼画符似的,没一个人看得懂。首长说,这事儿只能靠你了。”
赵佳贝怡捏起一片残纸,指尖立刻沾了层黑灰。纸边缘焦黑发脆,像被火舔过的枯叶,稍一用力就簌簌掉渣,只能屏住呼吸,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来。上面的字迹被火燎得黑乎乎一片,只剩些零散的笔画,歪歪扭扭的,像被踩烂的虫子,勉强能认出几个字母和数字。
“我试试。”她把所有残片都倒在桌上,找来块干净的粗布,蘸着温水轻轻擦。谁知道水一沾,焦黑的纸边“唰”地就卷了起来,吓得她赶紧停手,手心全是汗。
接下来的两天,赵佳贝怡几乎没合眼。
她把能看清的字一个个抄在草纸上,像拼图似的试着拼凑。有的残片上写着“气溶胶扩散稳定性”,后面跟着一串百分比,“85%、72%、61%”,数字被火烤得发皱,看着像在哭;有的画着歪歪扭扭的曲线图,横轴标着“温度”,纵轴是“存活率”,曲线一路往下掉,像悬崖上的石头;还有的提到了“X制剂”,后面跟着个大大的问号,旁边画着个骷髅头。
这些词她熟。在汉斯医生留下的外文书籍里见过,全是跟细菌武器沾边的。赵佳贝怡的手越攥越紧,草纸都被捏出了褶子,指节发白——鬼子果然在搞新花样,还想让这东西像烟似的飘,这要是撒在人多的地方,得害死多少人?
她把这些残片归成一类,用石块压在桌角,心里像压了块铅。
可当她拿起最底下那几张残片时,呼吸猛地顿住了,像被人扼住了喉咙。
那上面用日文写着“个体反应观察记录”,后面跟着一串编号:731、732、733……每个编号下面,都记着些奇怪的数据:“发热持续时间48小时”“皮肤红斑面积扩大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