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摩挲锁扣,金属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至手腕。
老林搓了搓手:“他走前说,最响的机器,要用最静的零件。”说完转身要走,又补了句,“箱底有轴承,1998年的,他磨了三年。”
木箱打开的瞬间,六枚覆着铜绿的轴承滚进光里,像从岁月深处滚落的星辰。
林昭昭拈起一枚,内圈刻着极小的“昭”字,纹路是父亲修音响时用的刻刀手法——深而稳,一笔到底,没有迟疑。
记忆突然涌了上来:七岁那年,她蹲在父亲的舞台维修间,看他往轰鸣的电机下垫旧轴承。
焊枪噼啪作响,火星四溅,落在铁皮上发出“嗤”的一声,像蛇吐信。
父亲的声音混在噪音里:“吵得越凶的,越要稳住心。就像有些人,心里装了太多声音,得有个地方让它们静一静。”
她连夜把轴承嵌进静音屋的地基。
阿阮拿着振动检测仪蹲在地上,镜片后的眼睛越睁越大:“这不是物理降噪!轴承把震动频率调得和人体心跳同频了,你是把‘稳定感’变成了能摸到的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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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有人轻轻拍你后背。”林昭昭用铅笔在图纸上画下减震层结构,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像风吹过麦田,“告诉那些总在慌的人——别怕,有人托着你呢。”
“昭昭,你该去看看医生。”苏黎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冒了出来。
这位向来大大咧咧的姑娘此刻攥着心理评估预约单,指节发白。
她这几天总来蹭饭,顺带赖着睡客厅沙发,已经听了整整三天林昭昭半夜梦呓:“我都听到了,每天半夜都喊‘小禾别怕’‘杨幂姐的布熊在沙发下’……你快把别人的声音,活成自己的了。”
林昭昭盯着手中那张预约单,指腹摩挲着“心理评估”四个字。
她想起最近一次完整入睡,已是两周前。
耳边仿佛又响起小禾临走那句轻问:“林老师你还好吗?”——可谁来问问我呢?
心理诊所的白墙比密室还安静,冷光灯照在墙上,没有一丝阴影。
空气中有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纸张与墨水的气息。
医生听完她的主诉,没问“你最近压力大吗”,只在病历本上写了四个字:“共情过载”。
“就像手机同时开了十个录音软件,”医生合上本子,声音低缓如潮汐退去,“你需要一间只属于自己的静音屋。”
走出诊所时,林昭昭仰头看天。
灰蓝的云层缓慢移动,阳光偶尔穿透缝隙洒下,像某种无声的回应。
苏黎突然搂住她的肩膀,掌心温热,带着熟悉的体香:“以前我觉得你是神,现在我才明白,你也只是个撑得太久的人。我不管什么密室大拿,你现在就是我闺蜜。听我的,给你自己留间屋。”
那晚,林昭昭坐在灯下,翻到设计图的最后一张白纸。
她停了很久,才拿起铅笔,慢慢勾出一道弧线——是一扇窄门。
门缝里,她用橡皮擦出一点微光,像深夜不肯熄灭的台灯。
她撕下原来的标签,重新打字:
下方一行小字:“给那些听过万千声音,却忘了自己心跳的人。”
按下回车时,窗外雨落了下来,敲在静音屋的屋顶上,像有人轻轻拍背。
首次彩排那天,邓伦穿着白T恤走进“孤独”屋。
四壁是深灰羊毛毡,吸走了所有回响;地面铺着细沙,赤脚踩上去时,颗粒从趾缝间挤过,带来轻微的摩擦感与凉意。
一束天光从屋顶斜斜切进来,在沙面投下菱形光斑,随风微微颤动。
他脱了鞋,光脚踩进细沙的瞬间,喉结动了动,仿佛吞下了整个世界的重量。
三小时后,门开了。
邓伦眼眶通红,却朝林昭昭笑:“我听见风里有歌。”
林昭昭递上温水,没问细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