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穿米白色毛衣，眼睛红得像刚哭过。
“我叫陈默。”
他在她对面坐下，手指绞着袖口，“十二岁那年，我眼睁睁看着妈妈溺在暴雨里。”
他的声音发颤，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毛衣上，织物吸水后颜色变深，像一片不断蔓延的阴影。
林昭昭闭眼。
熟悉的光晕在眼皮后翻涌——这次不是温暖的光，是平直的灰线，像被压得死紧的心电图。
耳边仿佛有低频电流嘶鸣，从颅骨深处钻出。
她猛然颤抖，铅笔尖在纸上划出剧烈的黑刺，手腕青筋暴起，指尖几乎捏断笔杆。
“疼。”
她低喘，手指按住太阳穴，“太疼了……”话音未落，整个人向后仰去，后颈撞上靠垫，发出一声闷响。
藏在绿植后的摄像头精准捕捉到：陈默的睫毛顿了顿，迅速扫向墙角的两人——另外两名“志愿者”正站在阴影里，眼神交汇的瞬间，其中一个微微点头。
老莫是在午夜被叫来的。
他抱着老相机，皮套上还沾着暗房的显影液味，那股刺鼻的化学气息混合着皮革陈旧的霉味，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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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要我讲哪个？”
他搓了搓手，后颈的碎发翘起，“是八岁时被锁在阁楼，还是去年拍化工厂废墟时，看见墙缝里塞着个布娃娃？”
林昭昭望着他，这次她没闭眼。
老莫的眼睛里有星子在跳，是真实的、带着铁锈味的痛。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手中相纸边缘泛起一圈极淡的蓝晕，转瞬即逝。
她拿起铅笔，在纸上轻轻一画——极细的蓝线，像春天刚融的溪，笔尖滑过纸面的声音清脆如露珠坠叶。
三天后，沈巍的电脑弹出新邮件。
发件人是乱码，附件里躺着一份PDF：“目标主体对‘至亲死亡’反应强烈（波动值9.2），但对‘社会性创伤’无感（波动值1.1），判定为情感偏狭型共情者。”
林昭昭把咖啡杯重重放在桌上，杯底磕出清脆的响，热气拂过她手背，留下短暂灼意。
她盯着屏幕轻笑，发梢扫过锁骨，像一阵无声的风：“他们用数据画人，却忘了——真正的共情，是从不说谎的。”
瑞士某间全玻璃实验室里，赵倩扯松领带，指尖敲着桌面。
投影屏上的分析报告在她眼前晃，她捏了捏眉心：“不对……她的脑波峰值不该这么低。”
她没注意到，报告最末的原始波形图里，有一段被压缩的金色波纹正微微发亮，像藏在乌云里的阳光。
老莫的暗房这晚特别安静。
他捏着相纸的手在抖，显影液里的人影逐渐清晰——林昭昭坐在密室中央，背后是密密麻麻的情绪线，有黑刺，有灰雾，还有若隐若现的金光。
相纸边缘，他用红笔写了标题：《心象·第三章》。
窗外突然亮起一点光。
老莫凑近小窗，看见十九城的巷子里，不知谁家窗台摆了盆夜合花，白色的花苞在月光下微微张开，散发出若有若无的甜香，像是童年记忆中第一次闻到的颜色。
他笑了笑，把相纸放进定影液：“该给老周看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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