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肩膀抖得厉害,指节扣进木桌缝隙,木刺扎进皮肤也不觉痛,仿佛要把自己钉在原地,才能承受这份迟来二十年的注视。
“她说‘我想当自己,可她说我不够好’……”老人掀开日记本,第一页夹着张泛黄的照片,是小女孩举着奖状站在舞台边,奖状上写着“最佳许蔓模仿奖”。
她的手指抚过照片边缘,指尖传来纸质粗糙的触感,还有淡淡的霉味混着陈年胶水的气息,“我总说‘你不够像’,可她六岁就会给我煮姜茶,十岁能背下我所有过敏药的名字……”
日记本哗啦翻到中间,某页被泪水洇湿,字迹晕成模糊的团:“镜子里的不是小棠,是许蔓的影子。妈妈爱的是影子,不是我。”
老人突然抓住林昭昭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我来还债。”
她的指甲掐进林昭昭皮肤,留下一道红痕,温热的压迫感久久不散,“只要能让小棠听见……”
凌晨两点,林昭昭送走赵母时,日记本留在了茶几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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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蹲下身整理散落的纸页,一张泛黄的糖纸从夹层里滑出——和老吴视频里提到的水果糖包装一模一样,糖纸上还残留着一点黏腻的甜香,仿佛曾被谁含在口中安慰哭泣。
密室的木门刚关上,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个加密通话,对方声音压得很低:“我是许蔓的私人医生,有东西要给你。”
见面地点在老城区的咖啡馆,医生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只露出半双发灰的眼睛,眼白布满血丝,像是长期失眠的印记。
他推过来个牛皮纸袋,动作快得像怕被人看见:“七次面部微调记录,声带肌肉训练方案,还有人格同步率评估表。”
林昭昭翻开第一份档案,手术日期从赵倩十四岁排到二十八岁,每次备注都是“调整下颌线弧度,趋近许蔓0.3厘米”“眉骨高度差控制在0.1毫米”。
最后一页评估表上,最高同步率98.7%,判定栏用红笔写着:“未达标,需加强情绪模仿训练。”
“他们要的不是人,是复制品。”
医生摘下口罩,脸上有道旧疤从眼角延伸到下颌,疤痕组织紧绷,说话时牵动嘴角微微抽搐,“我签过保密协议,但现在……”
他抓起桌上的咖啡一饮而尽,杯底和瓷盘相撞发出脆响,余温顺着陶瓷传到桌面,“我想做个医生,不是零件修理工。”
晨光透进窗户时,林昭昭将档案上传至“回声桥”公益平台,标题是她想了半宿的:“被制造的完美”。
点击发送的瞬间,手机弹出九十三个未读消息,都是前晚三百证人发来的语音,每一条都在寂静中激起轻微的电流震颤。
老吴的儿子是在上午十点到的。
他抱着那台老式摄像机,手腕上的红绳褪成淡粉色,和三年前追灵车时一样,绳结已被汗水浸软,轻轻一碰便松动一分。
“我爸的遗言还没播完。”他说,指尖在播放键上悬了三秒才按下,指尖微颤,如同按下某个不可逆转的开关。
黑白雪花屏里,老吴的氧气罩蒙上白雾:“赵倩,你毁了我十年,可我也恨自己没早看穿——你也是被锁住的人。”
他突然咳起来,手撑着病床边缘,床单皱起层层波浪,“我女儿说要原谅你,可我做不到……”
镜头剧烈晃动,传来女孩的抽噎:“爸,你不是说要当英雄吗?英雄会给人改过的机会……”
老吴的脸重新出现在屏幕里,眼角沾着泪:“小棠,我不再恨了。但我希望你,能说一次自己的话。”
密室里三百张蒲团坐得满满当当,林昭昭站在中央。
老吴儿子关掉摄像机时,穿工装的男孩第一个举起纸牌,上面用马克笔写着“我曾沉默”,墨迹未干,在晨光下微微反光。
接着是戴台标的新闻主播,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连那个说“镜子里的是我吗”的女孩也举着纸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