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完毕，换上最后一套干净衣衫后，兄妹二人带着月牙走出客栈。阳光正好，街上的人流比方才更加密集。李月不得不紧跟在哥哥身后，生怕被人群冲散。月牙则警惕地贴着她的脚边行走，时不时对靠得太近的路人发出低吼。
百草堂门前摆着几个大笸箩，里面晾晒着各种药材。一个身穿靛蓝色长袍的伙计正拿着木耙翻动药材，见有人驻足，立刻堆起笑脸：两位抓药还是问诊？我们这有坐堂大夫...
我们有些山货想出手。李子拍了拍背上的藤筐，刚从青松林采的。
伙计的笑容淡了几分：收药材得去后门找刘管事。他指了指侧面的一条小巷，绕过去就是。
百草堂的后院比前铺还要大，三面都是高大的棚架，上面晾晒着各式各样的药材。十几个小工在棚架间穿梭，有的翻晒药材，有的在石臼中捣药，还有的守着炭火上的药罐小心搅拌。
布帘掀开的瞬间，药铺里陈腐的草药味混着熏香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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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粗布衣裳下的三株灵草贴着皮肤发烫。月牙在他脚边不安地蹭着，细软的毛发微微炸开。
你们有事吗？刘管事从账本里抬起眼皮，山羊胡随着撇嘴的动作翘了翘。他慢条斯理地用长指甲掸去锦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先说好，今冬山货行情差得很。
李子把背篓放在掉漆的柜台上，竹篾与木头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刘管事探身随便拨弄几下，晒干的黄精和茯苓在篓底可怜巴巴地蜷缩着，像被抽干了精气的老人。
这些...刘管事突然用两根手指捏起半截人参，对着天光眯起眼睛，须子都断了，药性跑了大半。他随手把人参扔回篓里，溅起细小的尘埃，统共给五钱银子。
柜台下，李子的指甲掐进掌心。这人参是他们攀了半日悬崖才采到的，阿武差点摔断腿。他深吸一口气，腐坏的药香呛得喉咙发痒：上个月这样的品相还能卖一两二钱...
爱卖不卖！刘管事突然提高嗓门，惊得月牙地窜到李子身后。隔壁两个挑选符纸的修士往这边瞥了眼，又漠然转回头去。山羊胡管事趁机压低声音：最近玄冥宗在收购百年以上的灵药，你们这些...他扫了眼李子磨破的袖口，...山野玩意儿自然跌价。
李子感觉贴着胸口的布包烫得更厉害了。他故作镇定地数出五枚铜钱排在柜台上：那劳烦刘管事先结这些。
铜钱在乌木台面上滚动的声响格外刺耳。刘管事忽然凑近，浑浊的眼珠盯着李子颈间若隐若现的绿光：小兄弟身上...似乎带着好东西？他枯枝般的手指闪电般探向李子衣领。
哗啦——
月牙龇着牙跳上柜台，打翻了装朱砂的瓷碟。鲜红的粉末在台面洇开，像一滩新鲜的血。刘管事僵在半空的手缓缓收回，从袖中抽出绢帕擦拭指尖：畜生就是畜生。
李子趁机退后半步，布包里的灵草似乎感知到危险，散发出清凉气息。他故意犹豫片刻，才从怀里掏出那个被汗水浸得发潮的小布包。当第三层粗布掀开时，三株通体碧绿的小草在昏暗铺子里泛出莹莹微光，叶脉里的金线随着光线变换深浅。
金脉幽兰？！刘管事的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他一把抢过布包时，李子闻到他袖口传来的沉香味里混着一丝腐朽——就像那些埋在药柜最底层发霉的灵芝。
山羊胡男人对着窗户反复查看灵草，喉结上下滚动。阳光透过草叶在他脸上投下金色网格，将贪婪的表情切割得支离破碎。月牙突然发出低呜，李子看见最壮实的那株灵草无风自动，叶尖微微转向门口方向。
二十两。刘管事突然合拢布包，动作快得像怕被人看见，现银结清。他说着就要转身去取钱，锦缎衣袖却突然被拽住。
李子盯着对方腰间晃动的白玉禁步——那上面刻着字的暗纹在发抖。他声音很轻，却让刘管事猛地转身：《百草鉴》上说，金脉幽兰是炼制筑基丹的...
闭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