洼地,他才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
他躺在冰冷的雪地上,仰望着漆黑如墨、没有一颗星斗的天空,剧烈地喘息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刺骨的寒冷包裹着他。口袋里的铜牌和那份湿漉漉的电文紧贴着胸口,像两块冰,又像两块烙铁,提醒着他使命未完成,不能倒下。
刚才那个狙击手…到底是谁?那声踩雪的“咔嚓”…似乎…有点刻意?像是在…提醒?还有最后撤离的脚步声…似乎并没有穷追不舍的杀意?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难道…是中村健一派来的?那个日本军官,他修好了他的表,却又派人来杀他?为什么?是为了测试?还是…为了那份电文?他最后那句“离开车厢”,难道就是为了把他逼到这个预设的“猎场”?
纷乱的思绪和极度的疲惫让陈青山头痛欲裂。他挣扎着坐起身,撕下棉袄里相对干燥的衬里,将那份至关重要的电文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塞进棉袄最里层贴身的地方,用体温保护着。然后,他紧紧攥着那半块“马”字铜牌,冰冷的触感让他保持着一丝清醒——不能停在这里,会冻死的。
他想起老郑跳车前最后的话:“…城北…劳工营…找王把头…说是老郑让你来的…” 劳工营…那是虎穴,还是暂时的避风港?王把头…又是谁?老郑…你到底是谁?
陈青山咬紧牙关,拖着几乎冻僵的身体,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老郑所说的、四平城北的方向,一步一滑地,再次没入无边的黑暗与风雪之中。哈尔滨,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遥远,而每一步前行,都仿佛踏在未知的刀锋之上,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