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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山走到柜台前,目光快速扫过店内——没有其他顾客,只有老者一人。墙壁上挂着的各式钟表,仿佛无数只眼睛沉默地注视着一切。他微微倾身,将声音压到最低,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说出了约定的暗号:“掌柜的,我这块老怀表,游丝好像乱了,走得时快时慢,还总停。您…能调吗?”
老者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极其细微,若非陈青山全神贯注几乎无法察觉。他放下手中那柄精细的镊子,动作轻缓而稳定。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陈青山年轻却饱经风霜的脸上、那双修表匠特有的、指节分明且带着些许旧伤的手指上、以及他因长途跋涉和高度紧张而紧绷的肩膀上快速扫过。几秒钟的沉默,店内只有钟表的滴答声,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老者缓缓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哦?游丝乱了?这得看仔细了…先生这表…是瑞士心?还是…日本芯?”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洁的红木柜台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几不可闻的声响。
关键的第二句暗号!陈青山强压下狂跳的心脏,迎上老者那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目光,一字一顿,清晰地回答:“都不是。是中国心。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芯子…错不了。”
“中国心…” 老者喃喃重复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极细微的颤抖,仿佛触动了内心最深处的弦。他缓缓将老花镜摘下,用软布仔细擦拭着镜片。当他再次抬起眼时,那温和商人的气质悄然褪去,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充满了地下工作者特有的审慎和凝重。“既然是祖传的老物件,芯子正,那…就还有救。请随我到后堂,慢慢看。” 他做了一个简洁的“请”的手势,指向柜台侧后方那扇挂着深蓝色厚布帘的小门,语气不容置疑。
陈青山心中一块巨石落地,点了点头,跟着老者撩开布帘,走进后堂。布帘落下,隔绝了前店的时光滴答声。后堂空间不大,更像一个杂乱而专业的工作间。墙壁上钉满了木格,里面分门别类地塞满了各种钟表零件、发条、齿轮和表壳。工作台上摆满了镊子、螺丝刀、放大镜等工具,一盏更亮的台灯照亮着台面。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机油和金属气味。
老者——老周——谨慎地关上门,插上一道不起眼却十分牢固的门栓,转过身来时,身上最后一丝商贾气息已消失殆尽,只剩下全然的老练与凝重。
“同志!可算把你盼来了!” 老周上前一步,紧紧握住陈青山的手,力道很大,掌心粗糙却温暖,“我是‘时光’的老周。‘表匠’同志已经提前通知过我们!路上…受苦了!” 他的目光快速而关切地扫过陈青山脸上的冻伤、干裂的嘴唇和身上破旧不堪的棉袄,那关切真切而深沉。
“周掌柜!我叫陈青山!” 陈青山也用力回握,从对方坚定有力的手掌和真诚的眼神中,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暖流和归属感,多日的疲惫与紧张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路上确实波折,但东西…都带到了!” 他迫不及待地、小心翼翼地掏出怀中紧贴珍藏的物品——用油布层层包裹的江桥驻防图电文、那半块边缘已被摩挲得光滑的“马”字铜牌、从“夜枭”杀手身上搜出的、绘有红点的致命地图和那枚冰冷坚硬的枭鸟印章,最后,是鞋底那张已经浸透血污、字迹模糊的血信。每一样东西拿出,都仿佛有千钧重。
老周的目光逐一扫过这些用巨大代价换来的物品,眼神变得越来越沉郁。当看到那封血信时,他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当拿起那枚枭鸟印章时,眼中瞬间迸射出冰冷而愤怒的火焰。他拿起血信,手指微微颤抖地抚过那些模糊的、用生命写就的字迹,声音变得异常沙哑:“老王(王把头)、老烟枪…还有那些牺牲的同志…他们的血,没有白流!”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情绪,将所有物品极其小心地收进工作台下一个隐蔽的暗格里,“这份电文,是重中之重,我们会以最快速度,通过最安全的渠道,送到马占山将军手中!‘夜枭’的情报同样关键,他们在中央大街附近的这个联络点…”他指了指地图上的红点,“必须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