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感摸黑前进。有时候遇到陡坡或者沟壑,战士们就得手脚并用,互相拉扯着才能过去。不少人的手和脸都被树枝、岩石划破了,血口子冻住,又麻又疼。
走到第二天中午,队伍已经人困马乏。正要找个背风的地方稍微休整一下,啃几口冻窝头,前面侦察的战士就带着两个人急匆匆跑了回来。那两人一身破旧棉袄,脸冻得发青,但眼神急切,正是李红光支队派来的联络员!
“陈队长!可算找到你们了!”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联络员喘着粗气,也顾不上敬礼了,一把抓住陈青山的胳膊,“鬼子……鬼子已经打到我们根据地外围了!兵力太多了,还有重炮!工事被炸得七零八落,弟兄们伤亡很大!李司令带着大家伙儿拼死顶着,可……可眼看就要顶不住了!李司令让我一定告诉您,务必尽快赶到,再晚……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说着,声音都带了哭腔。
陈青山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他立刻对传令兵吼道:“传令下去!停止休整!全队加速前进!跑起来!能跑多快跑多快!”
原本已经疲惫不堪的队伍,听到命令,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重新迈开脚步,而且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每个人都明白,现在是在跟死神赛跑,晚上一步,盘龙山那边可能就是无法挽回的结局。体力透支?伤口疼痛?这些都顾不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快!快!
队伍像一股奔腾的铁流,冲破风雪,掠过山林。不断有人因为体力不支摔倒,又立刻被旁边的战友拉起来,搀扶着继续往前冲。一种无声却磅礴的力量在队伍中涌动,支撑着每一个人突破自己的极限。
傍晚时分,天边还剩下一抹残阳的血色。队伍终于赶到了盘龙山根据地外围。还没靠近,就已经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隆隆炮声和爆豆般密集的枪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
陈青山带着几个干部,迅速爬上一处能够俯瞰战场的高地。举起望远镜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见下方山谷里,日军像黄色的蚂蚁一样,密密麻麻,至少有一个联队的规模。几门九二式步兵炮不停地喷吐着火舌,炮弹砸在李支队简陋的环形工事上,掀起漫天泥土和雪块。工事很多地方已经被炸塌,抗联战士们在废墟和弹坑间顽强地还击着,但火力明显被压制,形势岌岌可危。
“老秦!”陈青山头也不回地低吼。
“到!”秦啸岳像头蓄势待发的豹子,立刻凑上前。
“看见左侧那个山梁没有?地势高,能俯瞰鬼子大半个进攻阵地!你马上带重机枪队给我抢上去!架好机枪,看准了鬼子的机枪阵地和炮兵观察员,给我往死里打!压制住他们的火力!为老李他们减轻压力!”
“明白!瞧好吧!”秦啸岳脸上那道疤狰狞地抖动着,转身就带着他的机枪手们,扛着沉重的家伙,猫着腰向左侧山梁运动。
“老赵!”陈青山又看向赵老根。
赵老根没吭声,只是用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盯着陈青山,等着命令。
“鬼子注意力都在正面,后方肯定空虚。你带你的人,像地皮下的水流一样,给我渗到鬼子屁股后面去!找到他们的指挥部,或者辎重队,给我狠狠地捅!用手榴弹,用你们拿手的陷阱,怎么热闹怎么来!搅他个天翻地覆!”
赵老根重重一点头,手一挥,带着他那几十个如同山魅般的猎户队员,瞬间就消失在傍晚的林地阴影里,动作轻捷得仿佛没有重量。
陈青山这才深吸一口气,拔出腰间的驳壳枪,对着身后已经做好冲锋准备的突击组和主力战士们,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同志们!李红光支队的兄弟们就在前面跟鬼子拼命!咱们不能看着!跟我上——冲啊!打垮小鬼子!”
“冲啊——!”
“杀——!”
积蓄了一路的怒火和力量,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战士们如同决堤的洪水,又如下山的猛虎,喊着震天的杀声,从高地上猛扑下去,直插日军的侧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