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是要抓他回去关起来,脸更白了,但还是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栓柱和另一个队员捡起他的斧头和铁夹子,押着他跟在赵老根后面。
赵老根没有直接往回走,而是带着他们,拐上了另一条山路。这条路通往黑风岭东侧的一片陡坡。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在一片相对开阔的地方,赵老根停了下来。
“刘二,你过来,看看这儿。”赵老根指着前面那片山坡。
刘二疑惑地凑过去一看,心里不由得一惊。只见这片山坡,像是被巨大的爪子狠狠挠过一样,布满了深深的沟壑,大片大片的泥土和石头裸露在外面,只有一些稀稀拉拉的灌木和杂草顽强地长着,跟周围茂密的林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好几处还能看到被泥石流冲毁的田埂痕迹。
“看清楚了没?”赵老根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就前两年,也是开春化冻的时候,连着下了几天雨。为啥单这片山坡塌得这么厉害?就是因为以前,像你这样的人,觉得‘不就是几棵树嘛’,把这坡上的树,尤其是像红松这种根扎得深的‘定山针’,差不多给砍光了!”
他顿了顿,看着刘二有些茫然又有些震动的脸,继续说:“树没了,根死了,抓不住土了。雨水一泡,这山体就跟散了架似的,哗啦一下就垮下来。泥石流冲下去,山下老乡种的豆子、玉米,全给埋了!幸好发现得早,人跑得快,不然,房子、牲口,甚至人都得遭殃!那是要出人命的!”
刘二看着眼前这片狼藉的山坡,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他以前只想着砍树盖房,哪想过砍几棵树还能引出这么严重的后果?
赵老根不再多说,又带着他们往回走,来到了护林队这几年补种树苗的地方。这里又是另一番景象。一棵棵稚嫩的红松苗、白桦苗,在春风里轻轻摇曳着,虽然还不高,但一片生机勃勃的绿色,看着就让人心里舒坦。
“你再看看这些树苗。”赵老根蹲下身,指着一株半人高的红松苗,“这是我们三年前补种的,小心伺候着,长了三年,才这么高。你刚才砍的那棵红松,看那粗细,没个十几年,长不成那样!你几斧头放倒了它,容易。可想再让它长起来,得等多少年?”
刘二看着那株需要他弯腰才能触摸到树梢的幼苗,再想想自己刚才砍倒的那棵比他腰还粗的大树,脸一下子红了,羞愧地低下了头。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那几斧头,砍掉的是十几年的光阴,是山林十几年才积蓄起来的水土。
“俺……俺不知道……俺真的不知道……”刘二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之前的委屈和不服气,此刻全化成了懊悔。
赵老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目光深沉地看着刘二:“刘二,俺知道,你们邻县日子苦,你砍树盖房,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为了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活不下去的滋味,俺懂。”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语重心长:“可咱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猎户有猎户的道,山民有山民的法。‘春不打母,秋不伤崽’,打猎得留种;‘砍枯不砍活,取朽不取新’,砍树得留根。这山林,它就是咱们的饭碗,是咱们的根!是养活咱们祖祖辈辈的恩人!咱得像伺候爹娘一样伺候它,护着它!你今天为了一时之急,把它祸害完了,明天你吃啥?你儿子、你孙子又靠啥活?等着喝西北风吗?”
这些话,像锤子一样,一句一句敲在刘二的心上。他想起自己那个破败的家,想起饿得面黄肌瘦的孩子,再想想如果因为自己砍树导致山体滑坡,毁了别人家,甚至……他不敢再想下去。
“赵……赵大叔……”刘二抬起头,眼圈有些发红,声音哽咽,“俺……俺错了!俺真的知道错了!俺光想着自己家那点难处,没想过会惹出这么大祸……俺……俺认罚!您说咋办就咋办!”
赵老根看着他真诚悔过的样子,脸色缓和了一些。他沉吟了片刻,开口道:“这样吧。夹子,你自己拆了,以后再也不准下。那两棵砍倒的红松,木材归公,用来给村里修公共设施。但是——”
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