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的喊杀声与兵刃碰撞的刺耳锐响,直至天色将明未明之时,才如同退潮般,渐渐平息下去。
狼牙壁垒之下,原本冻得铁硬的土地,此刻已被鲜血浸染得泥泞不堪,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残破的旗帜、折断的兵刃、损毁的云车残骸,以及层层叠叠、姿态各异的尸首,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壁垒前的斜坡与谷地,一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混合着硝烟、火油以及人体内脏破裂后的污秽气味,形成一股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胸口。
赵军第一波凶猛的攻势,如同狂暴的海浪,重重拍打在“狼牙”这颗突出的礁石上,激起了漫天血雨,终究未能将其一举摧垮。
秦天驻刀而立,站在壁垒墙头最前沿,玄色的大氅早已被敌人的鲜血和自身的汗水浸透,变得沉重而冰冷,下摆处甚至凝结了一层暗红色的冰凌。他脸上溅满了血污,有些已经干涸发黑,衬得他那双此刻略显疲惫却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格外深邃。
他环顾四周。壁垒上的秦军士卒,无论是久经沙场的老卒,还是初次经历此等规模血战的新兵,此刻都几乎力竭,或靠或坐,大口喘息着,利用这短暂得可怜的间隙恢复体力。许多人身上带伤,只是简单包扎,渗出的鲜血将裹伤的白布染红。眼神中,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大战带来的麻木交织,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残酷现实淬炼过的坚韧。
昨夜,当那条由无数火把组成的“火龙”汹涌而至时,带来的压迫感足以让意志不坚者崩溃。箭矢如同飞蝗般遮天蔽日,沉重的擂木滚石带着呼啸砸落,沸腾的金汁倾泻而下,灼烧皮肉发出“滋滋”声响,伴随着凄厉的惨叫。赵军悍勇的步卒顶着盾牌,攀附着云梯,如同蚂蚁般附壁而上,狰狞的面孔、疯狂的嘶吼近在咫尺。
秦天亲自率亲卫队堵在最危险的缺口,环首刀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四品化罡的修为全力爆发,刀罡所过之处,寻常赵卒如同草芥般被收割。猴三等人紧随其后,结成的战阵如同磐石,一次次将攀上城头的赵军精锐绞杀。李顺则指挥着弩手,精准地压制着远处赵军的弓弩和试图靠近的工兵。
战斗最激烈时,甚至有赵军的“带甲”重骑冲到壁垒之下,以重斧劈砍栅门,声势骇人。是秦天调集了所有特制的三棱破甲箭,亲自以蹶张弩狙射,才将那名重骑校尉连人带甲射穿,暂时逼退了这波攻势。
这是一场纯粹消耗生命与意志的鏖战。秦天记不清自己挥出了多少刀,格挡了多少次攻击,罡气几次濒临耗尽又在生死压迫下强行运转。他只知道,必须站在这里,必须顶住!他和他这二百余人,是钉在这最前沿的钉子,一旦被拔除,后方主防线将承受更大的压力。
如今,赵军的首次猛攻被打退,但谁都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远方赵军壁垒后方,更多的部队正在调动,更强大的攻城器械可能在组装。短暂的宁静,只是为了下一次更狂暴风暴的酝酿。
亲兵送来了清水和一块冰冷的干粮。秦天接过,机械地咀嚼着,味同嚼蜡。他的目光,越过了眼前这片血腥的战场,投向了更远处,那片被晨雾和硝烟笼罩的、属于赵国的方向。
内心,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
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涌。有劫后余生的些微放松,有首战告捷(尽管只是击退了一次进攻)的短暂振奋,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思虑,关于过去,关于现在,更关于那迷雾重重的未来。
山村、孤儿、从军……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曾几何时,他还是那个在偏僻山村里,为了生存而与野狗争食、在寒冬里瑟瑟发抖的孤儿。命运仿佛跟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又或者是给予了他一次挣脱枷锁的机会,一场波及边地的征兵,将他这个无人在意的少年,卷入了大秦这台冰冷而高效的战争机器之中。
新兵营的残酷训练,第一次握紧制式环首刀时的陌生与沉重,初次踏上战场面对敌人时那混杂着恐惧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