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一的铁钩,一小包防身的石灰粉。
他走到窗边,仔细观察。楼下那个“擦鞋匠”还守在原地,裹着破雨衣,缩在屋檐下。从正门出去绝无可能。
高志杰的宿舍在二楼尽头,窗外是一条狭窄的死胡同,堆满了杂物,平时很少有人走。他轻轻推开窗户,冰冷的雨水立刻扑打在脸上。他探出头向下望,黑暗中只能模糊看到杂乱的轮廓。
没有退路了。他深吸一口气,将麻绳一端牢牢系在床脚,另一端扔出窗外。然后,他翻身而出,双手紧紧抓住湿滑的窗沿,身体悬在半空,雨水瞬间将他浇透。他靠着臂力缓缓下滑,脚试探着寻找落脚点。终于,踩到了一个破旧的木箱,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雨声掩盖了这细微的声响。下面的“擦鞋匠”似乎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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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志杰松开手,轻盈地落在松软的垃圾堆上,溅起一片泥水。他迅速蜷缩进阴影里,等了几秒,确认安全后,才像狸猫一样,沿着墙根向与76号相反的方向潜行。
雨夜成了他最好的掩护。他专挑最阴暗、最泥泞的小路,利用自己对地形的熟悉,绕开可能设有暗哨的路口。冰冷的雨水让他牙齿打颤,但精神却高度集中。
接近苏州河时,河水的腥气混杂着雨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废弃的“听雨亭”坐落在河湾一处荒芜的堤岸上,只有半截残破的飞檐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高志杰没有直接靠近,而是先潜伏在远处一丛枯死的芦苇后,仔细观察了将近一刻钟。亭子周围没有任何动静,只有雨水敲打瓦片和河水流淌的声音。
时间快到了。他咬了咬牙,压低身体,借着杂草和土坡的掩护,快速而无声地接近亭子。残破的亭子里空空荡荡,积满了雨水。
他刚踏进亭子,阴影里突然传来一声极低的咳嗽!
高志杰浑身一僵,手立刻摸向腰后的石灰粉。
“是我。”一个熟悉的女声,带着雨水的湿冷气息。
林楚君从一根断裂的石柱后闪身出来。她穿着一件深色的蓑衣,斗笠压得很低,脸上沾满了雨水,嘴唇冻得发白,但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依然明亮。
“你怎么样?有没有尾巴?”高志杰急切地低声问,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应该没有。我绕了很久。”林楚君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是冷还是紧张,“长话短说,‘纸鸢’断线是因为老顾……被捕叛变了。”
高志杰心里一沉。老顾是他们的交通员,掌握着好几个联络点。
“上级启动了紧急预案,但需要时间重建联系。我现在的处境也很危险,机要室可能被渗透了。”林楚语速极快,“找你是因为一个新任务,非常紧急,也非常危险。”
“什么任务?”
“有一份重要情报,关于日军下一次清乡行动的详细计划和兵力部署,必须在后天拂晓前送出去。但唯一的传递渠道被破坏了。我们需要启用备用方案——‘盲发’。”
“盲发?”高志杰眉头紧锁。这意味着在没有接收方确认的情况下,向一个预设的、长时间静默的频率发送加密电文,风险极大,极易被敌方侦测。
“对。但我们缺少一个关键的‘种子码’来生成这次的一次性密码本。这个‘种子码’,在一周前,由‘裁缝’同志携带,他本来应该在昨天与我接头,但他……失踪了。”
“裁缝?”高志杰没听过这个代号。
“是我们的老同志,公开身份是‘瑞丰祥’绸缎庄的账房先生。他最后一次出现,是三天前去闸北给一个老主顾送布料,之后就没再回店里。”林楚君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焦虑,“组织判断,他很可能出事了。但那份‘种子码’至关重要,必须找到!”
高志杰明白了。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敌人眼皮底下,找到一个失踪多日的地下工作者,并拿到他可能已经暴露或丢失的密码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