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河畔的清晨,薄雾还没散尽,一股子河水的腥气混着不知从哪儿飘来的煤烟味儿,钻进鼻子眼里。阿四缩在桥洞底下,把身上那件破得露出棉絮的袄子又裹紧了些,还是觉得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
“娘个冬采,啥辰光才能寻个暖和的角落头困一觉……”他嘟囔着,搓了搓冻得胡萝卜一样的手指头,眼睛习惯性地在河岸边的垃圾堆里逡巡,指望能捡到点啥能换铜钿的物事。
远处传来几声零星的枪响,接着是几声短促的狗叫,很快又恢复了寂静。阿四动作一顿,熟练地把身子往桥墩阴影里缩了缩,连呼吸都放轻了。这世道,听到枪响不稀奇,稀奇的是还能喘着气看第二天的太阳。
他猫着腰,正准备换个地方,眼角余光却瞥见河滩芦苇丛里,似乎躺着个啥东西。犹豫了一下,还是抵不过好奇心,蹑手蹑脚地凑过去。
是个人。脸朝下趴在淤泥里,身上那件还算体面的绸缎褂子被扯得稀烂,后背好几个血窟窿,早已凝固发黑。看那身形,像个有点身份的。
阿四心里咯噔一下,不敢细看,慌忙四下张望,见没人注意,赶紧伸手在那人身上摸索。口袋里空空如也,连个银毫子都没有,只有一枚小小的、造型古怪的金属片,像是从啥机器上掉下来的,上面还沾着点黑红色的血迹。
他捏着那金属片,心里犯嘀咕。这东西不值钱,但看着邪性。正犹豫着要不要扔掉,远处传来了皮鞋踩在碎石上的声音和日本兵的呜哩哇啦的吆喝。
阿四魂飞魄散,也顾不得许多,把金属片往怀里一揣,像只受惊的兔子,沿着河岸一溜烟跑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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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号特工总部,电务处办公室。
高志杰打了个哈欠,把手里的咖啡杯放在桌上,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响声,让旁边两个正在低声嚼舌根的报务员立刻噤声,缩着脖子装模作样地摆弄起设备。
“一大早,吵啥西?”高志杰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目光扫过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吵得我脑壳疼。”
他今天穿了身熨帖的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副宿醉未醒的纨绔子弟模样。只有他自己知道,后半夜他几乎没合眼,远程操控“兵蜂”处理掉那个在河滩被发现、可能接触到一点“蜂群”外围线索的倒霉蛋,并回收了可能暴露技术的标识件。此刻,那枚沾血的金属片正安静地躺在他随身空间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高…高工,”一个报务员壮着胆子,压低声音,“您听说了伐?行动队那边,新来的赵处长,昨夜在……在他相好那里,出事了!”
“哪个赵处长?”高志杰挑了挑眉,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掩饰着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冷意。
“就是赵德汉赵处长呀!调来没几天,凶得咧!昨天下午还在食堂拍桌子,说我们电务处光吃饭不拉屎,连个可疑电台都抓不到……”报务员说着,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结果夜里就在相好屋里头,被人给……做了!听说死状极惨,一枪毙命,干净利落!”
另一个报务员也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最吓人的是,墙上还用血画了个标记!像个……像个鬼影子!”
办公室里顿时弥漫开一种混合着恐惧和兴奋的情绪。高志杰放下咖啡杯,皱了皱眉,语气带着点不耐烦:“行了行了,死个人有啥好多讲的?干活!赵德汉自己屁股不干净,仇家那么多,出事不正常?别在这里传播谣言,当心李主任请你们去吃‘生活’!”
他这话半真半假,既撇清了关系,又带着上层人物特有的漠然。两个报务员果然被唬住,不敢再多言。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行动队的一个小组长探头进来,脸色不太好看:“高工,李主任让各处负责人去会议室开会。”
高志杰慢悠悠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领带:“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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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凝重。
李士群坐在主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