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苏州河两岸的棚户区已经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叫骂声和小孩的哭闹。阿四缩在桥洞下的窝棚里,把捡来的破报纸往身上裹了裹,试图抵挡那无孔不入的湿冷。
“娘的,这鬼天气,啥辰光是个头。”他啐了一口,肚子里空得发慌。抬眼望去,河对岸那些高楼大厦在雾气里若隐若现,像是另一个世界。那边的人,大概正坐在暖和的屋子里,吃着牛奶面包吧?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哨子声和皮靴敲击路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查良民证!都滚出来!”几个伪警察和便衣特务骂骂咧咧地冲进棚户区,鸡飞狗跳。
阿四心里一紧,赶紧摸向怀里那张又脏又皱的纸片。这玩意儿要是丢了,或者那些黑皮狗看你不顺眼,抓去充苦力还是轻的,搞不好就安个“抗日分子”的罪名扔进牢里等死。
一个便衣一脚踹开他窝棚那摇摇欲坠的破木板,用手帕捂着鼻子,嫌弃地扫了一眼:“证!”
阿四哆哆嗦嗦地递上去。
便衣瞥了一眼,又上下打量他几眼,把证往他脸上一扔:“滚远点!穷鬼!”
阿四赶紧捡起良民证,点头哈腰,直到那伙人走远,才直起腰,对着他们的背影无声地骂了句:“赤佬!”
他摸了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目光落在河面上飘着的一小段烂木头上,叹了口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有点盼头?他想起前几天晚上远远看到江那边冲天的火光,听说是什么“幽灵”又把小鬼子的船给弄沉了。
“要是真有个‘幽灵’……把这帮王八蛋都收拾了就好了……”他低声嘟囔着,裹紧破棉袄,蹒跚着向码头走去,指望今天能抢到搬货的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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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极司菲尔路76号,电务处副处长办公室。
高志杰穿着一身熨帖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慢条斯理地品着一杯咖啡。窗外院子里,行动队的人正在集合,似乎有什么大动作。
“高副处长,早。”手下一个小特务敲门进来,恭敬地递上一份报告,“李主任让送来的,说是军统那边可能有个新的电台在活动,信号很飘,让我们全力配合行动队,尽快把它挖出来。”
高志杰接过报告,随手翻了翻,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行动队那帮人,除了会砸门抓人,还会干什么?找电台这种事,靠的是技术,是脑子。”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是是是,高副处长说得对。”小特务连连点头。
“设备都调试好了吗?”高志杰问。
“都准备好了,最新的测向车也待命了。”
“嗯,”高志杰放下咖啡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领带,“那就陪他们玩玩。告诉下面的人,眼睛放亮一点,耳朵竖起来,别光指望那些笨办法。”
“明白!”
高志杰走出办公室,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略带傲慢又带着点玩世不恭的表情。他需要在这场“表演”中,恰到好处地展示自己的能力,既不能太突出引来过度关注,又要让李士群觉得他“有用”,而且“可控”。
他知道,这所谓的“军统新电台”,很可能是军统自己放出的烟雾弹,或者是地下党的某个备用联络点。老鹰的命令不容置疑,他必须“成功”破获它,用同袍的鲜血,来染红自己在76号晋升的台阶。这就是军统的无情。
而他真正的战场,在今晚,在那座隐藏在城市边缘的、戒备森严的日军生化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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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租界,一家安静的咖啡馆包厢里。
林楚君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旗袍,优雅地搅拌着杯中的咖啡,对面坐着的是那位对她穷追不舍的日本贵族青年军官,山口弘一。
“林小姐,今晚我们陆军俱乐部有一个小型的音乐会,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您作为我的女伴出席?”山口弘一操着略带口音的中文,眼神热切。
林楚君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为难的甜美笑容:“
